这是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从十一月份开始，就迎来了全国性的入冬，截止到这个月，天气预报已经接连爆出了各地气温的历史新低，半个中国被封冻。正值年末，铁路系统不堪重负，百年难遇的一场暴雪几乎席卷了全国，却唯独遗忘了这座西南省会，但这并不妨碍强冷空气的长驱直入，一夜之间，成都气温骤降。

林梓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伸出冻红的手指拉紧外套，但还是被肆虐的夜风狠狠欺负了一顿。J大和C大之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又正值人群高峰期，她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排队打车，走到路口的时候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出门时不该这么慌乱的，至少应该换上一双暖和一点的鞋子啊。

她轻轻跺着脚，微微有些懊恼，但神情却是飞扬的。

因为自己是去见沈关山啊，和他有关的事情她向来做不到从容。

她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沈关山的轮廓，回想刚才他双手细微的纹路，他额角那一缕微微翘起的头发，他压低嗓音轻咳时颤抖的尾音，和他最后点头时坚定的眼睛。

林梓孟最喜欢他的眼睛，他眼角的弧度比她画过的所有线条都要流畅。从前她总爱抬手轻轻摩挲他的眉眼，沉浸在他瞳孔好看的颜色里，心也跟着融化在他眉梢的末尾。他的眼神总是分明而流澈，仿佛静水流深的湖泊，能把所有的锐利都变得无比柔和。

这样的话……算是和好了么？

林梓孟轻轻笑起来。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你告诉我她是谁！你倒是说啊！”

身旁尖利的女声打破了林梓孟的回忆，她闻声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吵架。女孩怒气冲冲地瞪着男孩，眉眼和鼻尖都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已经哭过了。

林梓孟怔怔地看了一阵儿之后有些兴味索然，她焦躁地低头查看手机，小声抱怨着滴滴接单的迟缓。她极其不爱成都这一点，成都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比如滴滴排队十多分钟总是常事，比如这种争吵的场景她已经见惯不怪，比如她也是麻木人群当中的一个。

“你爱我吗？”

林梓孟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她惊讶地看向那个女孩，眼前那张年轻的脸上是比这风更凛冽的寒气，对面的男孩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林梓孟一寸一寸敛回目光，盯着脚尖出神，这样的问题她断不会问沈关山第二次。

这太蠢了。

爱是很专属的，容不得对方眼里盛着其他人，容不得他的心思飘到别的地方去，容不得他靠近自己又疏远自己。有很多问题还是别去追根究底的好。明知道真相偏向于百分之九十的不如人意，还偏要说服自己仍有那百分之十。既然还没有做好被撕裂的准备，就别去舍身冒险。她已经清楚了，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推开他，又怎么会深爱她。

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和时间。

他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