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泪成行
我现在呆的地方,没有冬日暖暖的阳光,也许我的心还是向往着那种温暖。也许是我没有想过,离别会来的这么快,猝不及防把我推进了寒冷刺骨的深渊,在那里,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遍及全身的寒意。
1997年10月29日,那是我们缘分相碰撞的日子,没有印象的我只能靠着当时的照片来了解那时的种种。由于父母忙于工作,从小就是您在照顾我,管我吃,管我住,跟我最亲的也是您,正因如此妈妈说我喊出的第一个词就是爷爷,而当时的您,兴奋地像个孩子。曾经的我问过您,为什么大家都叫妈妈的爸爸为外公,而我却要叫爷爷,您带着点点小脾气地说:“你是我手把手养大的,叫个‘外’字像什么话。”没错,我们是最亲的人,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相遇的。小时候的我,就喜欢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疯,每天是您在楼上一次又一次喊我名字叫我回家,经常我都因为在外面玩的忘乎所以而被妈妈骂,有时候太野了还会被打,这时候你总会吼住妈妈,严肃的嗓音说道:“骂就骂,动手打算什么。”然后把我拉出门,站在走廊上帮我理衣服,还记得晚上月光是皎洁的,楼道上昏暗的灯光暖暖的,你拿着毛巾为我拍去身上的泥土和灰尘,静悄悄的楼道上传来“啪啪啪”的响声,地上印着的是你为我弯下的身子的影子,一幕一幕都印在我的脑海中,直到现在我还记得。2009年,一场类似于非典的传染病席卷了中国大陆,‘甲型H1N1’这一名词第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生活中,当时正在读初中的我每天都听到各型各色的人在讨论它,学校也很应景的对此做出了防御工作,以往每个星期三的家长开放日被停了,如果要送饭的家长,就只能送到校门口,爷爷每个星期还是雷打不动的来给我送饭,那时是他做完直肠癌手术的第一年,身体并不好的他每次都会站在校门口等我吃完饭,拿走饭盒回去洗,那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的热,炎炎的烈日下是他等待的身影,我知道他要强的性格,因为我一次又一次要他带个凳子来坐着等或者我自己洗饭盒的要求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而我让他不要再送饭了,他又说:“离家又不是很远,还是要吃吃家里的味道的。”我的爷爷,是如此的疼爱我,超过了一切,只想给我最好的一切。中考失利的我没有考上我们当地的重点高中,我无数次的骂过自己,没有脸面对疼爱我的爷爷,逃避是我第一瞬间的反应,中考成绩下来后的我关了手机,躲进房间,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动静,是我爷爷把我拉出了黑暗,那时的他好像站在我的床边,他用苍劲有力的声音说:“无论怎样,尽力了的你就是最厉害的。”满满的愧疚让我很难受,上了高中的我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让他骄傲的人。2014年,是我爷爷做完直肠癌手术的第6年,因为手术后遗症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因为淋巴堵住了血管,他的左腿开始肿了起来,慢慢的,他的左脚不能再塞进以前的鞋中,左腿也肿的有两只右腿那么粗,可他要强的性子和倔脾气不允许他倒下,每天早上他还是会起来做饭,做饭时,他会把肿了的左腿放在小凳子上,一站就是一早上,我们拦过,劝过,说放着我们来弄。他会很生气的说:“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废人”。他一辈子就是最要强的人。日子还在一天一天的过,药也在不停的吃,我也以为终有一天爷爷的病会好起来的,但在2015年7月份,本是炎炎的夏天,天气绝开始变幻无常了,而我的爷爷住进了那白色,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中。那时的我的已经进入了高三,学业变得很紧,每天都被安排的满满的,桌子上堆着总也写不完的作业,我知道爷爷住院了,却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因为上课,我很少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每天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妈妈口中知道的,每个星期都以只放半天没有时间来推脱去医院,除非遇到长假,我都很少会出现在医院,有时,爷爷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好不好,而我也就是敷衍的说几句,每次去医院,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房间,因为每次去医院,都会发现他更瘦了,2015年11月11号,那天的我刚刚考完了二统,一考完试,我就坐车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的我,一点也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爷爷躺在病床上,皮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腮帮子也凹了下去,瘦的只剩了骨头,气色也很差,因为怕影响我考试,妈妈没有告诉我,爷爷已经2天没吃饭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咳了血,我开始很慌张,爷爷还安慰我说没事,那天晚上,我们点了餐说一起吃,等了一个小时饭都还没有送来,爷爷当时还让我们打电话催一催,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又吐了血,妈妈本来要去帮他擦,他说:“你们好好吃饭,我自己来。”一张又一张的纸,沾染的是黑红的血,不是那鲜艳的红色,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跟我想的不一样,9点过的时候,爷爷让我回家去休息,我还答应了第二天给他送饭,给他做他最喜欢的番茄炒蛋,7点到9点过,我最后一次陪伴他的两个小时。晚上1点过,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说我怎么还没睡,我还说好不容易放次假当然要好好玩玩,他叫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还笑着说怎么了,“爷爷走了”,这几个字给了我当头一棒,我说不可能,别开玩笑了,他说,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也是啊,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2015年11月11号11点过,陪伴了我18年,疼爱了我一辈子的人,离开了。那天晚上,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因为爸爸说,小孩子看了不好,所以我躲在车上哭的昏天黑地。后来的后来,妈妈给我说,其实从10号晚上爷爷吐血开始,他的生命最多就剩24小时了。大家都说,爷爷放不下我,他忍受着痛苦,应该就是为了见我吧,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还支开了我。我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去看他几次,为什么不多陪陪他,我还疯狂的想,是不是我不去看他,他就会一直活着了。我知道这是在自己骗自己,是我无法面对这个再也没有他的世界,是我在无尽的恐慌之中肆意逃窜。
秋风瑟瑟,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清晨如同没睡醒孩子的瞳孔,蒙着一层薄雾,传来远处钟楼的飘渺的钟声,仿佛那雨中的炊烟,一下子消散了。我只触摸到冰冷的车窗,爱死在我心里,像被霜打的春花。泪光,哭诉,悲哀都埋葬在了那个寒冷刺骨的秋日里。我记得每天清晨您唤我起床的声音;我记得下雨时您后背的宽广和温暖;我记得深夜您帮我揉腿手指的力度;我记得做饭时您坚挺的后背;我记得病床上您含笑的眼神,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您的种种样貌,可就是不愿记得你离去的身影。爷爷,二字叫起来如此轻松却又如此沉重。我怀念的人,愿在世界的另一端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