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世界作家马克斯·勃罗德说过《变形记》是"无情或纯自我孤独的象征",因为人变成了甲虫,不会说话,没有表情,失去了和外界的交流,但是他又保留了人类所有的情感,因此他的孤独感就能令人感到更加的凄惨可悲。
但对个体生存意义的思考,我自己最大的感受便是:人在社会中作为一个个体的存在,往往是最自私的一位,因为当人在生存面前,经不起考究,任何坚定的信仰信念和耐心,在关乎自身生死存亡的时刻,都将摧枯拉朽般被毁去。之所以我会有着如此消极的答案,其实大部分原因也不全在我,书中其实给了我们答案。
《变形记》中的主要人物不多,只有格里高尔·萨姆沙以及他妈、他爸、他妹妹。次要出场的人物有格里高尔的上司,三位房客和老妈子。这些人的立场和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写实而又不失真,因为这些小人物,在作为文中独立的个人的同时,他们的对自己生存的思考,可以说是非常自私狭隘。即便是身边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在这个问题面前,也会被消磨掉耐心。格里高尔的上司在知道自己的下属失踪多日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扣他的工资,炒掉他,骂他,呵责他。而不是稍微带有人性关怀的表示慰问,可以说在一个利欲熏心的社会大背景里,人性的光环是被挤压的多么微妙。但是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反应也不能怪他,因为别人也要生计。接着再来说说三位房客,在作者卡夫卡的精心巧妙的安排下,化身为昆虫的格里高尔暴露在了他们视野当中,却并没有感到诧异反而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激动。这么反常的态度在一般人看来确实不可思议,但卡夫卡对人性的拿捏非常到位,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三个可以拿这当借口来不交房租甚至骗一笔赔款。真的是天才般的构想才能把人刻画的这么有灵性,简直把自私刻画进了骨子里。因为正常人哪有看见怪物不被吓跑的道理,这无比清奇的脑回路,有理有据令人折服。这若是外人的态度,算还好理解。但反观亲人的表态,其实才是更耐人寻味的。
这是我在文中摘抄的三段妹妹的口白。
“亲爱的爸爸妈妈,”妹妹说话了,一面用手在桌子上拍了拍,算是引子,“事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你们也许不明白,我可明白。对这个怪物,我没法开口叫他哥哥,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一定得把他弄走。我们照顾过他,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想谁也不能责怪我们有半分不是了。”
“我们一定要把他弄走,”妹妹又一次明确地对父亲说,因为母亲正咳得厉害,根本连一个字也听不见,“他会把你们拖垮的,我知道准会这样。咱们三个人都已经拼了命工作,再也受不了家里这样的折磨了。至少我是再也无法忍受了。”说到这里她痛哭起来,眼泪都落在母亲脸上,于是她又机械地替母亲把泪水擦干。
“他一定得走,”格里高尔的妹妹喊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父亲。你们一定要抛开这个念头,认为这就是格里高尔。我们好久以来都这样相信,这就是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这怎么会是格里高尔呢?如果这是格里高尔,他早就会明白人是不能跟这样的动物一起生活的,他就会自动地走开。这样,我虽然没有了哥哥,可是我们就能生活下去,并且会尊敬地纪念着他。可现在呢,这个东西把我们害得好苦,赶走我们的房客,显然想独霸所有的房间,让我们都睡到沟壑里去。瞧呀,父亲,”她立刻又尖声叫起来,“他又来了!”在格里高尔所不能理解的惊惶失措中她竟抛弃了自己的母亲,事实上她还把母亲坐着的椅子往外推了推,仿佛是为了离格里高尔远些,她情愿牺牲母亲似的。接着她又跑到父亲背后,父亲被她的激动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也站了起来张开手臂仿佛要保护她似的。
我觉得这三段的描写可以说是非常的扎心了。因为这部分的描写正如我前文所说一样,有些耐心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在一家子面对人性生存的时候,有时候真的是一种无奈。其实格里高尔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他那难以移动的昆虫身体,就好比躺在医院病房中一动不动的年迈老人,而作为他的子女,有时候也会做出类似格里高尔妹妹一般悲哀的选择。
生存下去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也不好深究,但是我会在我面临抉择的时候做到一视同仁的舍得,当然也有一视同仁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