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卷起孤零的落叶。苍蓝的天幕低垂,远处时不时的传来一阵乌鸦低沉的叫声。一阵“呼呼～～”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噶！”短促而尖锐的一声仿佛撕裂了寂静的空气。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黑的发亮的宝马轿车停在这梧桐叶飘撒的路边，车上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锃亮的皮鞋，帅气的西装，笔直的腰板儿，在他的手上是一张养老院的申请表。关上车门径直向路边的小院走去，门没有关，屋内没人，他伸手推开半掩的门扉进入屋中，一股空气的潮湿气息扑鼻而来，这是长时间雨后屋内没有通风的那种味道。他继续向楼上走去，走到卧室门口，屋内有一位老人，两鬓斑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略显臃肿。老人站在窗边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忽然，老人的眼里闪过一阵光，他猛地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的那人，嘴角微微一阵抖动，“志坚，你回来啦！”“嗯！爸，你又在看外面那些乌鸦啊？”……简单的寒暄，志坚便下楼去做饭了。范志坚，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至今未婚，前两个月刚谈了个女朋友，两人感情很深，但女方坚决不和老人住在一起，说是‘思想观念不同，住在一起有矛盾’。范志坚的父亲“老范”三年前老伴去世后，便有些神志恍惚，医生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范志坚是个孝顺的人，但是面对老范却仍有些许烦躁。原因是老范总是拉着他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了他不过五分钟，他又来问。面对父亲的现状和女友的压力，范志坚决定将老父亲送到当地一家知名的养老院。饭菜上桌，范志坚将父亲带到桌旁坐下，盛好米饭。“志坚，那是什么？”突然，老范指着阳台上的一只前来偷食的乌鸦问到。“乌鸦”志坚回道。“哦”老范似乎真的明白了的点头，便低下头开始吃饭。没过多时，老范抬起头指着窗口的方向问到“那是什么？”“乌鸦！”志刚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哦，原来是乌鸦”老范若有所思似的点头说。一阵寂静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像为了缓解尴尬，范志坚走到电视前打开了电视机，电视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可是，这些乌鸦像是中了邪一样不断的在窗外飞来飞去，父亲的眼睛跟随乌鸦的纷飞而转动，口中情不自禁的说道“这是什么？”“啪！”范志坚拍桌而起，转身离开。老范的眼含着泪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像是失了神，离开饭厅，儿子便开始为老范准备生活用品，想要尽快把他送到养老院去。枕头、枕套、枕巾、被单、被套、衣服、裤子、鞋子全不落下。就在范志坚装好所有物品的同时，他猛然想起，父亲常常看的老相册还没装，于是回到父亲的卧室，打开抽屉，拿起相册。突然，一本用牛皮纸包好的笔记本映入眼帘，拿起、翻开，原来是父亲的日记。日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甚至有些已经破损、字迹模糊不清，但不难看出父亲对它的珍重。“8月13日，今天儿子三岁了，他指着公园的乌鸦问我这是什么？我告诉他，是乌鸦。他又问，我又回答。他问了13次，我回答了13次。”这一刻范志坚的眼中不禁泪光闪烁，放下日记本，范志坚默默的走出房间，下楼将父亲的行李提回楼上，看着从包里拿出的养老院申请，伸手将其撕的粉碎。窗外，寒风依旧，一只衔着虫子的乌鸦扇动着它那坚硬的翅膀飞过窗口，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飞快的回到高树上的巢穴。而那巢穴之中，是一只目光失神的老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