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变形记》浅析卡夫卡孤独之感

从《变形记》浅析卡夫卡孤独之感

摘要：卡夫卡的一生中，可以说孤独是他的常客，这种孤独之感在他的作品中也有很大的体现，简单拿《变形记》来看，主人公格里格尔的异化正是这种孤独之感被发掘的开端，整本书其实可以看作是格里格尔怎样变得越来越孤独，知道在孤独中死去。而这种孤独之感正是现代人最容易感受到的一种感觉，所以《变形记》和卡夫卡在现代的社会之中仍然有其存在与思考的价值。

关键词：孤独感，亲密，卡夫卡

弗朗茨·卡夫卡，是一个德语小说家，为什么要说他是德语小说家，而不是直接用国籍来表示他是哪一个国家的，这一切是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而他的这种身份对于他的创作方面也产生而来很大的影响。在读到卡夫卡的作品时，最明显的便是他的作品中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几乎在所有的作品之中或多或少有着这一方面的感觉，这与他本人的性格有关，但是性格的造就却又与其他的很多因素都有关系。

一、卡夫卡的孤独感的成因

卡夫卡生活在德国的地界，但是他的身份却是一个犹太人，然而他自身思想以及环境的原因导致了他在身份上的格格不入，这种不被认同的感觉，导致了他性格上的孤僻，从而使之体现在了作品之中。君特安德斯对于卡夫卡有过十分贴切的评述：“作为犹太人，他在基督教里不受欢迎。作为对犹太人的犹太教持冷漠态度的人，他在犹太人当中没有自己的地位。作为说德语的人，他不受捷克人的欢迎。作为讲德语的犹太人，他在波西米亚德国人当中没有自己的地位。作为波西米亚人，他不完全是奥地利人。”这种身份上的复杂性，影响了他的归属感，从而造就了他身上的那种孤独的气质。一个人如果只是像是普通人一样，每天就是吃喝赚钱，那么对于卡夫卡来说，这种孤独感也许不会这么强烈，但是他是一个作家，而他的这种作家的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对于生活的思考，使得他的这种孤独感更甚。以至于这种思想渗透到了他的作品之中也是可以猜想得到的，作家的写作来源于生活以及对于现实的思考，所以这就使得卡夫卡身上的孤独感成为了他写作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家庭是一个人成长的摇篮，有什么样的家庭环境就会早就什么样的性格，卡夫卡可以说在这方面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对于家人进行了极为严格的管制，很少给人自由的思想空间，而卡夫卡正是在这种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父亲的压迫一直是他逃脱不了的一个梦魇。“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怎么丝毫感觉不到你的话和你的评价会给我待来多大的痛苦和耻辱，似乎你对你的威力一无所知。”父亲的强势，无论是在说话，还是在做事上，特别是在教育孩子上，这种强制就显得不合适了，在这种压迫下，卡夫卡养成了懦弱、自卑、孤僻的性格。他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只有自己的存在，其他人对于他的生活上的介入，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对于自己的忍耐力的挑战，与对于他的写作灵感的破坏。这种性格上的孤独，在他成年之后便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了，他曾经先后三次退婚，在决定要接纳一个人之后，又选择了放弃，知道他去世时，他还未曾结婚。

从大的环境来看，他生活与创作的时期，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对于卡夫卡来说，也是一种挑战，战争随时会破坏掉他的生活，将他平静的生活摧毁。这种精神上的惶恐对于他所想要的将自己关在一个角落里孤独的生活，是一种破坏，但是他无法阻止，只能惶恐不安，这在他的作品之中也有一定的体现，他的作品《洞穴》中他以小动物的身份，将自己对于战争的恐惧，已经对于他现在生活的打扰写的十分细致。“即使从墙上掉下来的一粒沙子，不搞清它的去向我也不能放心。然而它永远在挖掘新的地道，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迷宫里，面对“一种我始终应该担心的东西，一件我始终应该有所防备的事情：有个人来了”。‚卡夫卡虽然曾经搬过家，但是他的生活范围依然还在哪一个小小的地界，没有走出去过，对于他来说，这种环境上的束缚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种安慰，躲避在自我的领域之中，孤独地生活着。他的这种孤独感是环境赋予他的，同时也影响到了他对于自己生存环境的选择，就像《洞穴》里的小动物，他选择了在自我的地界之中，划上线，将自己与他人隔绝开来，独自品味孤独的宁静之美。

二、孤独感在《变形记》中的具体体现

（1）亲密中的孤独

在日常的生活中，看似每个人都处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着重要的作用，无论是在家庭中扮演家长还是子女的角色，在社会中扮演上司或是下属，在看似紧密的联系下，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淡漠。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身份，异化成为了“非人”的存在，那么这些看似紧密的联系可能再瞬间就会化为乌有，所有通过这个人建立起来的联系，在失去了这个人之后，就会变得不再重要，相反其他的链条会代替失去的链条，将缺失的部分弥补上去。当缺失的部分被弥补上去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个人真正消失的时候，被所有人所遗忘的孤独。其实这种孤独一直都是在的，只不过经过了家庭社会的美化，使之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漠死板，但是在物质飞速发展的今天，现代人的生活中面临的问题在卡夫卡的笔下已经被提出，人与人之间的淡漠的关系，于亲密之中的孤独。卡夫卡自家曾经这样说过：“我生活在自己的家里,身处于最好的、最可爱的人当中,但陌生得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ƒ

在工作中，《变形记》的主角格里格尔是一个小职员，他为了替父亲还钱，在作旅游推销的工作，他的上司对于下属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但是同时他又不听职员的意见，这就导致了工作方面职员与上司之间的疏离，对于工作方面即使再努力想要表达的自己的意见，但这在上司的不关注之下都没有了意义，这就造成了职员与上司之间的关系上的冷漠，从而表现为工作关系上的一种孤独之感。格里格尔因为早上变成了虫子，没有按时上班，老板便派法律顾问来到他的家里进行洽谈，格里格尔在心里还在为公司管理上的严格而感到气愤。“自己怎么会沦落到了这样一家公司呢？不过犯了一个小小的过错，公司便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问责。莫非在他们看来，没有一个员工室值得信赖的？”格里格尔一只觉得公司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束缚，阻碍了他对于自由的追求，他的心中经常期望着能够在将来的某一天里还完父亲的欠款，之后毫不犹豫地离开公司。然而在他看来是一种束缚的公司，恰恰是能够证明他存在的一种方式，他不喜欢的工作，也正好是他与整个外界的一种联系，但是这种联系是一种束缚，同时也是一种淡漠的联系，他与之的联系，是他付出劳动，与收获与之相应的金钱，而其他的成分很少。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金钱观念被放大了无数倍，所以对于生存其中的人来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大多数是通过金钱实现的，感情和其他的成分反而被放到了其次，这种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在淡化感情的同时，也增加了人的孤独感，这是一种对于未来失去自身创造金钱价值的一种恐慌与悲哀。而当这种悲哀真的变为了现实的时候，人也就失去了存在其中的意义，就像格里格尔一样，异化成为了一只虫，孤独地生活在一个没有谁会注意的角落，然后寂寞地死掉。

格里格尔的死亡一方面是因为自我的异化，另一方面便是家人的忽视，家人对于他的存在一直都是存在这恐惧心理的，这对于一般家庭关系的认知上是很新奇的。一家人或许会不团结，或许会有自己的矛盾，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提出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④但是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都会和家庭产生一定情感上的联系，哪怕是仇恨和憎恶，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摆脱不掉的。而一个人的存在，家庭也是一个很好的支撑，家庭和个人之间的联系，是很难斩断的，家人之间的联系也是十分紧密的，但是在这种紧密的联系之下，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却是深深埋藏在其中的冷漠与孤独。格里格尔在成为虫子之前与家人之间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他的家人全都靠着他的收入来度日，所以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顺心的，直到他异化成为了虫子，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她的头耷拉下来，深埋在胸口处，将整张脸都藏了起来，她的裙子则四下铺张开来。父亲似乎想要将儿子再撵回去，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是他的父母看到了他虫子外形时的反映，他们的反映看起来不像是生活在一起二十多年的人该有的反映，即使格里格尔已经和之前不同了，可之后他们依然保持了这种反映直到格里格尔死亡时，还会感到庆幸。卡夫卡描写了这样的场景告诉了我们，当时抹去了表面上的浮华，深藏在家人之间的那种深层的淡漠的情感，而格里格尔的异化是导致这种矛盾浮现的直接原因。对于家人来说，格里格尔这个人存在的价值就在于他还年轻，还能干更多的活，等到他成为了虫子失去了劳动的能力的时候，尽管他还是格里格尔，可他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格里格尔，他失去了在家庭之中的身份，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格里格尔的异化使得，家人与他之间的界限被划的分明，他的那间卧室就是他的地盘，他不能够踏出一步，如果他踏出这一步想要与家人进行交流，反而会被视为行为怪异，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在表面上的平和之下，家人之间的那种关系，即使是再温馨的家庭也无法抹去的孤独感，在《变形记》中通过主人公格里格尔的异化被无限放大。人的思想是复杂的，即使是灵魂上的伴侣也有无法触及的地方，更何况只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人与人之间始终是隔着一层围栏的交谈，要想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家人只不过是比其他陌生人更了解一个人罢了。尽管只是微小的理解上的偏差，最终也会导致认知上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就是人孤单感产生的原因。

（2）自我的枷锁

格里格尔会异变成为一只虫子，这种形式其实体现了他内心的自我的枷锁，他过去的自由都是带着镣铐跳舞，他的工作与家庭就是这种枷锁的来源。他不可能放弃他的家庭，而他的家庭要求他不能够放弃自我的工作，他的自由是在这两种压迫下的自由。到了后来，他异变成为了虫子，失去了自我的价值，相对之前而言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由，但是他自身已经失去了追求这种自由的权利。格里格尔的异化在某些方面来看，是一种对于他身为“人”的生活的一种反抗，正是他内心孤独的一种体现，只不过异变成为了虫子将他的这种孤独放在表面上，摈弃了他自身的价值与他人的金钱上的联系后，他的孤独才能够被他得以正视。直面孤独是一件困难的事，对于卡夫卡来说，孤独是他一生的良伴，所以才有了格里格尔的异变，这种异变正反映了他对于一个人存在的思考，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人们看似关系紧密的联系下，其实是难以掩饰的孤独。如果选择逃避，那么人们也能够找到粉饰这一现象的理由，如果选择直面，这种孤独就会成为枷锁，成为心灵的拷问。格里格尔的异化是卡夫卡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与回答，当一个人发生了异变之后，一切的联系被打断，内心的孤独才是一切。格里格尔的孤独来自他给自我的枷锁，来自他的异变，家人与公司的冷漠，以及他自我的认同使得他的孤独被无限放大，最终失去了生命。

参考文献：

[1]奥.弗兰兹·卡夫卡著，叶廷芳编．致父亲//卡夫卡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2.

[2]奥.弗兰兹·卡夫卡著.变形记：卡夫卡中短篇小说集.[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3]KAFKAF.TheDiariesofFranzKafka:1910-1923[M].editedbyMaxBrod,translatedbyJo-sephKresh,MartinGreenbergandHannaArendt.London:PenguinBooks,1964.

[4]俄.列夫·托尔斯泰著.安娜·卡列尼娜.[M].草婴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