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孔多在下雨
作为理科生,从未想过接受专业文学知识的系统学习,从小就将文学等同于小说,认为中文系的学生不过就是不停地阅读小说,整日舞文弄墨,吟咏风花雪月,与钻研科技的理工科学生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可当我正式踏进文学的殿堂时,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与我最初的想象大相径庭,原来世界上还有诸如《喧哗与骚动》、《尤利西斯》、《万有引力之虹》这种与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完全不同的文学作品出现。
一直以来,文学对于我来说都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瑰宝,我时常惊艳于华丽雕琢的辞藻,醉心于摄人心魄的情节,时常为人物的悲欢离合而喜怒哀乐,时常为精妙的排篇布局而拍案叫绝。我喜欢追求故事文本的跌宕起伏,偏爱一切有巨大魔力能够将你牢牢锁住的文字,我喜欢小说家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颓废的、糜烂的、慵懒的,像王家卫的电影镜头下,那一帧帧永恒定格的画面,不可言说,却又有恰到好处的留白。
可当我第一次真正意义接触到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时候,以往所有的阅读体验在顷刻之间被彻底摧毁,我仿佛感受到了金字塔顶端正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在指引身处地基的我不停地向上攀援。这种置身云端飘忽欲仙的感觉,是以往所有高潮迭起的文学作品都不能带来的极致乐趣。
据有关资料介绍: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JosédelaConcordiaGarciaMárquez,1927年3月6日-2014年4月17日),是哥伦比亚作家、记者和社会活动家,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誉为“二十世纪文学标杆”。马尔克斯将现实主义与幻想结合起来,创造了一部风云变幻的哥伦比亚和整个南美大陆的神话般的历史。代表作有《百年孤独》(1967年)《霍乱时期的爱情》(1985年)。
前几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曾对近三千名读者做过一个“死活读不下去排行榜”的调查,其中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高居第二,仅排在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的《红楼梦》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本举世闻名的佳作的名称,从此在我心中埋下了“绝不可轻易触碰”的阴影。
198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来自南美洲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他能够最终战胜同一时期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优秀作家,受到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的青睐绝非偶然。颁奖词中如是写道:加西亚·马尔克斯所创造的的世界是一个微观的世界。它以纷乱喧嚣、使人迷惑的现实描绘,反映了这个大陆令人信服的财产与贫困的现实。也许不仅如此,这是一个宇宙,人类心灵与历史的动力结合在一起,不时冲击着混乱的界限——屠杀与繁衍。
在马尔克斯所创作的作品,不再像以往任何寻常意义上的小说一样,由情节作为主要驱动力,反倒是旨在挖掘一些潜藏得更深层次的东西,从而引发出更多的思考。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作者将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拼接,我们似乎无法看到一条清晰的主线。
马尔克斯用回环式的时空结构来消解情节。比如以《百年孤独》那久负盛名的开头为例:“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作者以未来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点来对过去进行回顾,很大程度上消解了作品的悬念。
其次,马尔克斯用高度重复的人名来与回环式的叙事方式做呼应,同时,这也是许多读者包括我在内很难读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诸如“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奥雷里亚诺•何塞”等姓名极为相像的人物,同时阿尔卡迪奥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何塞•阿尔卡迪奥第二”与“奥雷里亚诺第二”甚至有疑似被互换身份的荒诞情节,这是作者刻意消解人物个体形象,有意给读者造成模糊混乱的认识。
全文使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应该是马尔克斯精心描述的一些荒唐离奇的情节,诸如人鬼对话、少女升天、蚂蚁吃人、洪水朝天等,更让我对作者的奇思妙想感到震撼的是载着雷麦黛丝飞上天空的床单:“俏姑娘雷麦黛丝话刚落音,菲兰达突然发现一道闪光,她手里的床单被一阵轻风卷走,在空中全幅展开。悄姑娘雷麦黛丝抓住床单的一头,开始凌空升起的时候,阿玛兰塔感到裙子的花边神秘地拂动。乌苏娜几乎已经失明,只有她一个人十分镇定,能够识别风的性质——她让床单在闪光中随风而去,瞧见俏姑娘雷麦黛丝向她挥手告别;姑娘周围是跟她一起升空的、白得耀眼的、招展的床单,床单跟她一起离开了甲虫飞红、天竺牡丹盛开的环境,下午四点钟就跟她飞过空中,永远消失在上层空间,甚至飞得最高的鸟儿也迫不上她了。”这一段十分诡异的描写让我一度臣服于马尔克斯高超的文学功底之下,并有一种置身于马孔多镇的真实感。
在《百年孤独》中,我们很容易产生一种被时间操控的感觉,我们生活在作者虚构的马孔多这样一个小镇上,我们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消失,无能为力,别无选择。
我相信,《百年孤独》让我与许多人一样,不止一次有想过放弃的冲动,但幸好我坚持了下来,诚然,书中许多情节以及隐喻需要我借助大量的资料来辅助理解文本,但不会改变的是,小说中那份无法言说的孤独感在我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是的,马孔多在下雨,而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