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田字本上画了几个圆圈,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圆圈,歪歪扭扭的圆圈。
母亲含着笑走过来,温柔地问你这是什么,你想了好久才回答:“零?”母亲依然笑着,说:“真棒。但是啊,这里还没有写好……”那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眉眼弯弯,像两个半圆,脸颊微鼓,像十五的月园,她轻轻将那双大手覆上你的小手,握成半个椭圆,带着你的握住铅笔的手在纸上留下一个被拉得长长的圆。
“这个是零!”你开心地喊着,“就像妈妈一样!圆圆的。”
“妈妈那里圆了?”
你兴奋地跑过去搓着母亲烫过的,卷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的头发,扯平,卷回来;又扯平,又卷回来;再扯平……
然而母亲却一直静静地微笑着,任由你的“胡作非为”,没有一句抱怨。
你看见她坐在小板凳上画了几个圆圈,歪歪扭扭的圆圈。
“姨婆!你看!零!”
母亲依旧微笑着走过去,不减当年温柔,眉眼弯弯,像两个半圆,可脸颊……母亲消瘦了,伴随着那份饱满红润也失了,不知不觉中,岁月已攀上了她的脸,锲而不舍地打磨着这个圆,一圈一圈地往里减;她那一头活泼动人的卷发也换成了一头干净凌厉的短直发,藏也藏不住那节节往外冒的苍老。
可,她的那份温柔呵,依旧是那么的圆润,她含着笑,轻轻地把那双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握成了半个椭圆:“零没有这么圆……”带着她的手在纸上留下了一个被拉得长长的圆。
“姨婆,这个零就像我妈妈一样。圆圆的,又有点瘦瘦的。”
“像姨婆吗?”
“不像,像你的眼镜!”
你的心一怔,多么熟悉的场景!和记忆中的那个圆慢慢重叠起来了。可是,又觉得那么地陌生,和记忆中的母亲的模样怎么也重叠不上……
许多记忆慢慢地浮上心头:婆婆病逝之前她的脸比现在圆润得多,在升职之前她还是一头漂亮的卷发,父亲辞职之前她的脸还要圆些,你上中学之前她的脸还要园些……太多的艰辛,太多的,铺就在生活的道路上。那圆,就不停地滚啊,滚啊,起起伏伏、坑坑洼洼,它不断地被消耗、被打磨,成了今天的样子。
但,无论何时,你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圆。那一眼,便能铭心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