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更名
“旧专制主义者的命令是‘你们不许怎么样’,极权主义者的命令是‘你们要怎么样’,而我们的命令是‘你们是怎么样’。”
上星期看完《1984》,虽然在结局的时候有些惶恐,但总算恢复正常,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吃饭,上课,看书,可我万没想到在睡觉这个环节出了岔子。“Bigbrotheriswatchingyou。”“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我粗喘着热气,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这种恐惧要支配我多久,但我知道今夜注定无眠,于是,翻身起来写下这篇文章。这不是如同看了《咒怨》那种恐怖片所得来的纯粹的惊悚,恰恰相反,这是来自于现实的那种如鲠在咽的恐惧。
《1984》作为反乌托邦三部曲之一,主要讲述了世界被三个超级大国——大洋国、欧亚国和东亚国所统治,而本书主角温斯顿正是生活在大洋国之中,大洋国实行集体寡头政治制度,将全国分为三个阶级,内党是享受阶级和统治阶级,外党是工作者,无产者占了大多数,却并不被他们当作人来看。他作为外党的成员之一,每天忍受着电幕无孔不入的监控,垃圾食物,要求着他对党的绝对忠诚,对敌人的绝对批判,禁欲,双重思想,每天都生活在随时可能被举报,下一刻就消失的极端恐怖氛围,随便提一下,温斯顿每天的任务就是篡改大众传媒上的历史,使它符合党的要求和标准;温斯顿受到无尽的压抑,他明白这个社会的真相,并且知道它正在往完全极权化迈步。他暗地里寻求解决办法,却在这时,遇到了属于他的真正的爱情,裘利亚对他示爱了,两人苦中作乐,却又明白自己的最终命运。温斯顿继续寻找反抗方法,遇到了奥勃良对他的暗中示意,邀请他加入反抗者联盟——兄弟会,在以为自己寻找到了使命和爱情之后,温斯顿遭到了思想警察的逮捕,被押送到101室进行思想改造,奥勃良在这时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思想警察头子,在无尽的折磨中,他和裘利亚相互背叛了对方,完成了思想改造,到此故事便大致结束了,但是作者奥威尔带给我们的思考却远没有结束,“1984”真的存在吗?它会发生吗?除了惶恐,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奥威尔的垫棺之作正是《1984》,他的灵感来源很多,他从小被送进一家二流寄宿学校,遭到了管理者任意的谩骂与欺辱,后来,他任缅甸英属警察,又站在了权利者的位置上,观察了被欺辱者的反应,如果说这些使他了解了什么是人性和权利。那么本书“老大哥”原型斯大林在上任后,实行的惨绝人寰的大清洗运动和英国报社的虚与委蛇,虚假报道直接给了他创作的真实素材。所以,我想说“1984”绝对存在,古今中外,广义的“1984”极权主义一直存在着,并且还会发生,古代我们按住不表,就看看现在,美国的“棱镜门”计划,普京、金正恩上台的大清洗,韩国军人实行的独裁统治,日本任意篡改教科书,中国屏蔽外网,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王小波在看完了《1984》后说“这不是小说,这是历史。”
它会发生吗?虽然我在前文提到说,它已经发生,但那只是指的小范围的“1984”,李宗仁写了本《腹黑学》是为了告诫人们警惕腹黑,却被人们当作了“腹黑学”的教科书,那么《1984》会不会被当作教科书来使用呢?从现在国际形势看来,还不会发生。思考它会不会发生,我们可以先回到明清时代,众所周知,那是一个君权膨胀的时代,锦衣卫任意抓捕,仅明初四大冤案就死了至少十万人,但为什么没有出现完整的“1984”?与一位朋友讨论,他提到是因为技术!天高皇帝远,控制不完全,那么在控制技术、生物技术已经达标的今天为什么还没有发生呢?在我看来是因为制衡,马克思提出的社会主义首先要求了集权,这也是奥威尔所反思和恐惧的来源之一,但当今社会制度还是以资本主义为主,还是奉行的民族国家观念,这必然导致国与国之间的对抗,对抗间形成制衡,国家不敢实行极权主义,譬如,哪怕朝鲜也不敢完全实行的“1984”模式,所以,哪怕有一天,全世界构成了一个国家,我们最起码的底线应该是有一个制衡的制度。反之,我在这里要提到反乌托邦主义三部曲的另一本书——《美丽新世界》,它也是以悲剧结尾,只是它的模式不同,它与“极权主义”完全相反,它奉行的是“娱乐至死”模式,这才是现在人们真正应该警惕的,每个人都高枕无忧,沉浸在垃圾娱乐之中,虚度人生,人的意志、理想都被泯灭在其中,而这种“温水煮青蛙”模式正在全球发生着,在《1984》中也存在着真理部,它每天为成千上万的无产者生产着娱乐垃圾,让他们沉浸其中,变得更加愚昧,不知道何为反抗……
我们还能做什么?《1984》一开始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最后一个欧洲人》,作者暗喻在温斯顿被改造后,欧洲人从此消失了,有理性的人也从此消失了。这是一篇警示小说,我们应该知道现实不应该如此,正如给闻一多先生的挽联上所说“一个闻一多倒下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闻一多站起来。”一个温斯顿倒下了,千千万万个温斯顿应该站起来。从现在起,关心政治,关心社会,关注生活,中国人啊,你们应该学会说不,你们不是个体,你们共同构成了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应该了解民意,知道民主,如果你们现在不说不,你的下一代也许只会说是了!
关于《1984》除了苍凉的灭世感,我也有两个思考,首先是思想警察奥勃良在温斯顿反抗辩驳的时候说,你不存在,他同时也指出,无产者不是人。这两个观点在击溃温斯顿心理的同时,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如何去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人”,怎么证明我的存在。人是有思想的芦苇,但无产者如同被圈养的动物一般生活,所有人都愚昧地任人宰割,接受同化,那么他们的确不能算是人,人首先应该保持理性判断,独立思考。否则,说好听点是愚民,直白点,他们真的不算人!马克思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温斯顿在社会生活中所有的经历、痕迹都被抹除了,就如同把一片草地给烧尽,没有人知道其中是否存在过一朵小花,可依靠“它者”而存在的事物,我觉得是不自由的,是可悲的,在这一观点上,我可能更偏向于王阳明的心学,知道自己存在过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事物来证明,但有时候我又同意前面的观点,对于存在,与其说是我的矛盾思想在作祟,不如说是理想与现实的对立,是感性与理性的争论。第二个思考是由奥威尔在后文添加的新话篇章引发的——“语言能否控制人的心智?”我觉得这是完全存在的,猿猴进化到人类有一个突出表现即语言的产生,如果改变语言,使其低能化、不完全化,如新话中完全取缔了贬义词,隐喻词,人们不是不能,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否认当权者,他只会在你不断欺辱他的时候,表现出一种动物本能的愤怒,却根本不知道什么“王侯将相”“自由平等”,只要你不再欺辱他,甚至哪怕只是偶尔不欺辱他,他就会表现得很愉悦,如此的语言的确可以压低人的心智。在网络时代,人们不断改造新词,取缔旧词,语言表达直白通俗化,固然有它的好处,但由上可见它的害处也不可说是不深了。譬如那最经典的例子“这么多鸟,真好看。”,你却忘了,你其实也可以诗意一些、委婉一些、内涵一些:“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警惕的“1984”事件。
可说到底,我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我在温斯顿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明白世界上的一些罪过,社会的一些规则却不敢说出,把希望寄托给别人,却又明白这一寄托的绝对幻想性。同时有钻研着表演,学习着配合,自以为聪明,实际不过是个蠢蛋。有时候,我想不要再说什么“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了,从现在起,学会说“不”。可有时候,我又想我注定要被这个世界泯灭,哪有什么“兄弟会”?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