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酒徒世界
[摘要]刘以鬯的《酒徒》作为华文文学第一部意识流长篇而著名,然而除意识流之外,这部作品中仍有许多的细节值得我们去挖掘。
[关键词]刘以鬯酒徒异化人性诗化小说
有人说,刘以鬯的《酒徒》其独特贡献在于它是华文文学第一部意识流长篇,是借鉴、吸收西方现代小说技巧写中国题材的成功试验。因此分析这部作品意识流手法的文章多如牛毛。由于我才疏学浅对于意识流文学的了解也仅仅只局限在它是现代文学的一种分支,因此对于这部作品的意识流手法,并不多加阐释。本文旨在欣赏这部作品除意识流之外的东西。
生锈的感情又逢落雨天,思想在烟圈里捉迷藏。推开窗,雨滴在窗外的树枝上霎眼。雨,似舞蹈者的脚步,从叶瓣上滑落。这晦涩又失常的开场白,细读下来却充满诗意,如同中国几千年沉淀下来的诗词,令我十分喜爱。
正如这本书的名字一样,它描绘了一个酒徒的生活状况。我以为刘以鬯会写一个与众不同的酒徒,但是没有。和我印象中的酒徒形象相差不大,大概所有人在醉酒之后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能成为书中的主角,我想是由于他的作家身份带给他与众不同的思考令他在一众酒徒中脱颖而出。不过有些人由酒徒的作者身份推出《酒徒》这本书是刘以鬯的半自传体,我却不敢苟同。
《酒徒》的背景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按照作者的自序这是“一个因处于这个苦闷时代而心智不十分平衡的知识分子怎样用自我虐待的方式去求取继续生存”的故事。
但刘以鬯并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或者说《酒徒》这本书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讲故事。(按照作者的说法:我一直在“娱乐别人”,如今也想“娱乐自己”了。)因此它的时间线不明显,故事的发展也不是非常紧密。在书中的最后一章与第一章似乎是可以连起来读一样。宛如: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讲故事……循环往复,
“我”沉溺在酒中世界无法自拔。
不过在故事中的矛盾冲突却体现得非常的明显。那就是自我崇高的艺术价值追求和物欲横流的香港社会的冲突。书中的“我”是位有很高艺术素养和进取心的作家,有着对艺术的执著追求。但在香港的现实社会中,我的理想和追求屡次碰壁。最终,“我”决心作一个文学领域上的逃兵,撰写一些黄色文字,在遭到朋友的质疑时,“我”说:“我要活下去,同时还想活得聪明些。”那么,“我”之前的生活方式是愚昧的吗?我认可我之前一直都是在愚昧中度日吗?我是不认可的,相反我对现在充满怀疑。“这是害人的东西。为了生活,不能不写。”我一边接受着黄色小说带给我的生活保障,一边接受着良知上的谴责。其实在这部作品中,意识流是它的写作技巧,社会对于人类的异化是它的写作核心。
在《酒徒》中用“四个女人都是新世纪病患者”来形容围绕在“我”身边的四个女人,然而“我”为何如此嗜酒呢?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新世纪病患者呢?资本的发展使得人的价值不断降低,面对浩浩汤汤的时代发展我们每一个人都如同蝼蚁般渺小。只不过她们选择了顺应时代发展,异化自身;而“我”选择了逃避时代发展,异化自身。“从此,酒变成一种护照,常常带我去到另一个世界。我未必喜欢空白似的境界,只是更讨厌丑恶的现实。”
“我”是无力的。因为个人的成功与否并不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社会,个人只有去放弃一些自己本然的个性而去迎合社会,才有可能获得世俗的成功。然而,人的根本意义却不由人类社会决定。“我”在香港社会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因为我和整个香港社会上的主流价值观即金钱至上的价值观,是相违背的、格格不入的。我有自己独特的艺术修养和艺术价值追求,然而我也想要得到好的生活。所以我为现实而折腰,但这是不是说我与其他人就没有区别呢?也不是,我的根本意义所在就体现在我所热爱的文学上,同时也投射到麦荷门身上。
正如开篇所言,书中文字充满了诗意和美感。在中国所有的文学作品中,诗歌是历史最悠久的,也是最完善的。其后是戏曲,昆曲将中国雅文化发展到极致,昆曲中的唱词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曾有论者称《酒徒》是“诗化小说”,但酒徒中的语言是另一种风格的美,刘以鬯非常擅长用一些鲜异得令人心颤的意象传达瞬间的主观感觉。那些奇特的主观感觉描写常给人新奇的意象和强烈的动感。我们也可由此见到他与“新感觉派”的联系。
同时,我也发现在《酒徒》这本小说中,作者大量重复一些语言。如:潮湿的记忆、固体的笑、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一些特定的语言,来调动读者的感知,增强读者的理解效果。在酒徒的第四章,从第三段开始,每一段便以“轮子不断地转。”为开头。这句话的不断重复,给我一种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便无法停止的含义。在第九章当中,“战争。战争。战争。”的不断重复又使人感受到政局动荡,人们对战争的印象深刻。诸如此类的重复在作品中俯拾皆是,却一点不显累赘,也算是一大语言特色了。
总而言之,《酒徒》这本书在创作上是成功。而且作为意识流长篇的开山之作,它的创新度很高,开拓了一个多元性的艺术空间。情节的诗化、散文化,戏剧式的对话、台词,哲理性的议论,电影蒙太奇式的结构,以及隐喻、梦幻、意识流、生活流、时空倒错等西方艺术技巧,在小说中混合并用,融为一体。它把西方意识流技巧恰到好处地运用在对香港现代都市生活的表现中,给香港的现代派文学实验放上了一个重重的砝码,进而鼓舞了后来者的信心和勇气,为香港文学开辟出另一条小说创作的发展道路。
但在《酒徒》中仅仅只描绘现象。
酒醉的时候,“我”是放纵的;酒醒的时候,“我”又有悔意。“我是两个动物,一个是我,一个是兽”,人与兽,理智与本能,时时在酒徒的头脑中交战,撕裂着他的内心。刘以鬯让人们看清了自己内心的兽性,却没有教会他们如何驯服内心的魔兽。
[参考文献]
[1]江少川:《论刘以鬯及其长篇小说<酒徒>》,《华文文学》2002年第5期。
[2]《酒徒》刘以鬯江苏文艺社2011年6月第一次印刷
[3]吴秀明主编朱栋霖统筹,普通高等教育“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中国现代文学作品导引第三卷:1917-2000,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09月第1版,第98页
[4]王友贵《刘以鬯与“新感觉派”》,《华文文学》1999年第1期。
[5]摘自赵稀方:《小说香港》,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194、1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