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鲜血梅花》之颠覆的复仇

摘要：《鲜血梅花》是先锋作家余华以主人公为父报仇为题材创作的一部仿武侠小说。这本小说用重写传统武侠小说中为父报仇的模式来颠覆传统的快意恩仇模式，改写了传统武侠的复仇主题。

关键词：颠覆复仇鲜血梅花先锋派

正文：《鲜血梅花》是余华创作的一篇饶有兴味的子报父仇的短篇小说。从题材上来看，如同鲁迅所说“仍旧拾取古代的传说”【1】，《鲜血梅花》巧妙的运用了20世纪80年代流行的武侠小说的情节方式，讲述了主人公阮海阔因为他的父亲——一个出鞘便会血光四射的梅花剑到纵横江湖二十年的剑客阮进武的神秘死亡，从而踏上了为父报仇的道路，但是余华并没有按照传统武侠小说的剧情，将阮海阔套入一个“父亲被杀—儿子立志复仇—儿子拜师学艺—师父放逐徒弟—徒弟苦练武艺—复仇成功”这样典型的恒定模式，而是选择了另辟新路。

一、不停的“寻找”

在余华的反传统叙事中，阮海阔的复仇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寻找的过程，阮海阔虽然背负血海深仇，却选择漫无目标的漫游，以“寻找”主题取代了“复仇”主题。余华在《鲜血梅花》中精心安排了两条平行发展的线索来作为故事前进的脉络：一条是以阮海阔在四处漫游中寻找杀父仇人为主的明线，另一条则是以胭脂女和黑针大侠等人的秘密行动为主的暗线。他与胭脂女和黑针大侠的两次相遇，以及找到青云道长和白玉潇都是无意识找寻的结果。他的漫游旅程可以概括为：寻找仇人——帮助别人——仇人已死。这看似是一种巧合，又好像是一种命定。每个人都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你将去何处？”（或者“你是谁？”“你在找什么人？”“你为何离家？”）并且每个人都会带给阮海阔心中一个寻找的欲望，促使其成长。当我们跟随着阮海阔在平静的复仇道路上越行越远时，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场激烈的武林仇杀早已悄然发生并替阮海阔完成了他的使命。

回头分析一下线索，明暗双线相交织的手法，既是对传统武侠小说文本中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场景模式的颠覆，也是对武侠小说读者期待的一种颠覆。《鲜血梅花》虽然借鉴了武侠小说的情节模式与基本元素，却传达了迥然不同的主题意蕴。它用“寻找”代替快意恩仇，从另一个方面告诉了读者，武侠中并不全是刀剑乱斗，还有平庸琐屑的人生。

二、“目标”的淡化

在传统武侠小说中，主人公们纷纷都会因为一个目标去争夺。这个目标可能是成为武林盟主，可能是成为一代英豪，也有可能是跟《鲜血梅花》一样的为父报仇，主人公们穷尽他们一生去达到这个目标，而《鲜血梅花》则不同。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阮海阔对于毫不知晓的杀父仇人其实是没有真正的仇恨的，在他童年时的零碎记忆里只残存了几片血腥的树叶，他走上复仇之路纯粹是因为母亲的命令和心愿，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毫无目标的漫游中找寻自己虚无缥缈的仇人，并不时出现对复仇的遗忘。他的目标没有那么坚定，于是整篇小说都显得十分飘忽不定，没有明确的方向，给人一种缥缈的虚无感。

《鲜血梅花》里提到：“十字路口的出现，在他的漫游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然而当他完成了对十字路口的选择以后很久，……出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他并没有按照自己事前设计的那样一直往前，而是在十字路口处往右走上了那条指示着荒凉的大道，……在他重新回想刚才走到十字路口处的情景时，那一段经历却如同不曾有过一样，他的回想在那里变成了一段空白。”原先的复仇之旅在阮海阔的脑海中成了若有若无的幻觉，复仇的意义就像一只洋葱头，剥到最后竟然一无所有了。【2】文中阮海阔的目标到了后期越来越趋向于一种虚无的信念，胭脂女和黑针大侠委托他的事成为了他短期的目标，他慢慢的遗忘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结果错失了向白云潇打听自己杀父仇人的机会。到了最后他才从青云道长那处得知自己的杀父仇人已经被胭脂女和黑针大侠除掉了。在冥冥之中，他遇到的人或事都带着一种巧合性，并且在浑浑噩噩之中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目的的实现与否，他只是感到“毫无目标的美妙漂泊行将结束”。武侠小说中的必然与因果被消解得荡然无存了，“少侠”也不复存在。这种不看重行为的目的，而专注于盲目的流浪过程的描写，消解了为父复仇的正义性，也颠覆了武侠小说的文体特征，传达了迥异的武侠意蕴。

三、结局的“茫然”

上文有所提到，在《鲜血梅花》整篇文章中，阮海阔的目标渐渐淡化，但是他依旧在不停的寻找，这两者结合所带来的结果就是“茫然”。阮海阔的江湖寻找手段是茫然的,是一种“漫无目标的行走”。他“行走在江河群山、集镇村庄之中的寻找”,“显得十分渺小和虚无”,或者说他“如一张漂浮在水上的树叶,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3】在他碰上阻截的河流和十字路口的时候,他通常是凭直觉引导自已的前路。在他看来,“十字路口并不比单纯往前的大道更显示出几分犹豫”。笔直前进还是随心所欲地在十字路口往右,人在其中无法判断区别。显然这里行动和判断的茫然,指示的也是阮海阔内心世界的混然不知。

这是一个关于命运和理想的故事。阮海阔最初的目标是寻找杀父仇人，但是后来呢？当他真正来到这个江湖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像糊里糊涂的，似乎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迷茫和寻找中度过。也许是因为阮海阔一直都在追寻别人给他的目标，看似坚定不移但是内心是迷茫的且麻木的，努力半生老来才发现一切皆是成事在天，命运使然。

参考文献：

【1】《故事新编·序言》。

【2】《鲜血梅花》余华

【3】《放逐之子的复仇之剑———从《铸剑》和《鲜血梅花》看两代先锋作家的艺术品格与主体精神》林华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