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爱情续写

上接小说第五章。改写第六章至结局。

六

柳生出城以后，又行走了数日。

数日前，他到了小姐之前居住的地方。一晃数年过去了，这处地方曾是深宅大院，后又是断井颓垣，但这次重返故地，断井残垣已无处可寻，仍是那一座气派异常的深宅大院。他走进大院，事事仿佛都回到了从前，但又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绣楼依旧，可小姐易人。柳生心中的小姐，已经被他永远埋葬在了那种满柳树的河边。

柳生伫立在河边，他弯下腰，想透过河水看清自己的模样，但映在他眼帘的却是一张苍老无比的脸，脸庞白发已清晰可见。他回忆起自己少年的模样，想起自己第一次赴京赶考，又想起小姐，恍然觉得这世间事都像昙花一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了。蝉鸣突起，柳生收回思绪，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河边不止只有小姐一座坟冢，而有数十座坟冢了，并且这些坟冢也都是最近才盖好的，上面仍有新土存在。柳生感叹世事无常，却反应过来，到底哪座才是小姐坟冢？柳生努力辨认仍毫无所获，于是便转身离去。

柳生回到黄色大道上，周围全然不见姹紫嫣红的欢畅景致，柳生抬起头眺望远方，却怎么也看不到头，柳生突然感觉到无力与迷茫，他此去到底是折往何方呢？如果重操看守坟场的旧业，柳生实在不愿。守候的尽是些他人的坟冢，却冷落了父母和小姐。而另寻差使，也无意义。思来想去，柳生回到了河边，决定去寻找小姐的坟冢，父母在地下有互相作伴，彼此也可相知冷暖。而小姐却是孤身一人，若自己不陪小姐，也无法释怀自己对小姐的一番情意。

柳生这回运气不错，回到河边走了几步便见了一座荒坟，这座荒坟已经快不见坟包了，只留下微微的起伏，周围杂花野草丛生。柳生刚见此坟，便认定这就是小姐的坟冢，因为他可以通过这小小的坟冢，想起小姐在世之时的音容样貌，这种感觉，就好像小姐一直陪在他身边。

柳生将坟旁的杂草除去，再在坟上洒了一点新土，柳生从自己的包裹中将之前小姐送给他的头发取出，用坟头的一点点土将头发埋好。柳生觉得这样，小姐最后也算有个好结局。柳生从周围拾起树枝来，就在坟旁盖了一间小屋。小屋不大，但供人一时歇脚也足够了。柳生又去不远处的人家买了一口锅，打算此后在此陪伴小姐的同时，烹茶煮水卖与过往路人来维持生活。

是夜。寒月已经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月光不知为何就像倒了一般倾洒在河水上，柳生正在河边打水，忽见自己盖的屋中烛光一闪。柳生不由得站立起来，朝小屋走去。走到门口，见里面有一女子，正席地而坐，在灯下读书。女子身旁是柳生的包袱，已被解开。书大概就是从里面取出的。

女子抬起头来。见柳生伫立门前，慌忙站起道：“公子回来了。”

柳生定睛观瞧，不由目瞪口呆。屋中女子并非旁人，正是小姐惠。小姐亭亭玉立，一身白色的罗裙拖地。那罗裙的白色又非一般的白色，好似月光一般。小姐身着罗裙，倒不如说身穿月光。见柳生目瞪口呆，小姐微微一笑，那笑如微波荡漾一般。小姐说：“公子还不进来？”柳生这才进得门去，可依然目瞪口呆。小姐便说：“小女来得突然，烦请公子不要见怪。”

柳生再看小姐，见小姐云鬓高耸，面若桃花，眼含秋水，樱桃小口微微开启，柳生不觉心驰神往。可他仍满腹狐疑，不由问：“你是人？是鬼？”

一听此话，小姐双眼泪光闪烁，她说：“公子此言差矣。”

柳生细细端详小姐，确是实实在在伫立在眼前，丝毫不差。柳生此时心防已经卸下一半，小姐又开口道：“但是公子，我却不能再与你一起了。”说完，小姐便泪眼朦胧。

柳生一见小姐双眼含泪，心里最后一点怀疑瞬间消失，他连忙将小姐抱在怀里，用手轻拍小姐的背：“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留给你的那些头发，”小姐哽咽着说，“那是我想要回到这个世间的唯一信物……我当时把它给了你，我以为你会珍藏至今，但是你却把它弄丢了……”

柳生一听顿时慌乱：“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对你那么重要……我……我把它埋在了你的坟旁，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它挖出来！”柳生说着就要走，小姐却拉住了他的手。“没用了，公子，是我们有缘无分。”

小姐满眼泪光，她握住柳生的手，低声道：“现在我要走了，我这一生当过大户小姐，也当过货品菜人，但是遇见公子，我真的很开心。山水无相逢，后会无期。”

晨光微熹，柳生略一晃神，身旁已无小姐踪影。干草铺成的地铺上，留下小姐坐过凹下去的痕迹，那痕迹还在散发着阵阵异香。柳生愣愣地站着，他的手还保持着握住小姐手的姿势。良久，他似乎恢复了知觉，手指微动了动，颤抖着放下了手。

终

柳生病了。

柳生这一病，生得蹊跷。

柳生才在此地定居，因是新邻居，上次卖给他锅的那家人便想来拜访柳生。但是当他们来的时候，却看见柳生对着空气，不知道对着谁说话，举手投足亲昵无间，那家人问他，柳生微笑着回答他在跟自己的爱人说话。可谁看见有什么爱人？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柳生有病，也都不愿意跟他接触。

这一日，柳生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晚十分宁静，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微微声响，那声响犹如雨沙沙而来。又听到河水潺潺流动，似瑶琴之音，又似吟哦之声。柳生好像看见了小姐惠在向他招手，他坐了起来，找到了房间的一把砍刀，直直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