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嵇康,最正常的途径是来源于中国文学史。尽管政治上出奇地黑暗,却不妨碍在中国的魏晋时期涌现出一批特立独行的人,其中以“竹林七贤”为代表,在“竹林七贤”中,又以阮籍和嵇康最为突出,就个性而言,嵇康又比阮籍更为鲜明。阮籍是揣着聪明装糊涂。一面做着司马氏的官,一面啥事不管,写一些比较难懂的接近玄言诗的《咏怀》系列。官做得不小,都在统治阶层的核心里啦,还能基本自保,这是很难得的。据说每到需要表态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地喝酒,即便是司马昭和他结亲家(为司马炎求亲),他一下子在家喝了六十多天,把这个事情扛过去了,还没落下把柄,最后虽然寿命不大(五十四岁),也属于正常死亡,基本上属于善终。嵇康呢?人家好心好意地劝他做官,他与人家绝交,人家新贵到他那儿去以探讨学问为借口套近乎,他就像没见过这人似的,惹恼了钟会,留下了祸根。最后插手人家家务事,被逮住了把柄,命归黄泉。阮籍也属狂生,那个成语叫“穷途而泣”就是说他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四处溜达,毫无目的,到了没地去的时候,他就一阵嚎哭,掉头回家。可人家狂是自己和自己狂妄的,披头散发,裸身豪饮,送嫂子回娘家(当时礼教不许),看到嵇康就是用青眼看他(词语“青睐”的出处),遇到嵇康的哥哥嵇喜就用白眼看他等等,这些都与政治无关,也就与性命无关了。真要到节骨眼的时候,他还是很谨慎的。司马昭加九锡的时候,叫他写点东西,他立马就写了,据说写得还很漂亮,一时广为传颂,被称为“神人”。这样的做法在文人眼里或多或少有点失节,可要是不失节的话,就得夷三族,面对无辜的生命及挚爱的亲人,他几乎没有选择。且看嵇康是怎样谈论圣人的,“勤诲善诱,聚徒三千,口勌谈论,身疲磬折,形若救孺子,视若营四海”。实际上”“神驰于利害之端,心骛于荣辱之途”。在那么多年、那么多人都来供奉圣贤的时候,曹操是中国历史为数不多的明白人,可是他想杀孔融,都只能高举孔孟大旗,唯心地使用“不孝”这样的罪名,可见嵇康此语堪称“离经叛道”!一个民族缺少太多的敢于诤言的勇士,是因为这个民族有着太多的残暴,选择隐忍与苟活是很能理解的。就嵇康时代而言,司马氏掌权,血洗士族,文人杀的大概不少于三分之一,像嵇康他们是难免的。咱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太长的封建社会,有着太多的刑法,太多的株连,纵容了集权制的滋生蔓延,扼杀了太多蠢蠢欲动的精神补给,似乎只能装疯卖傻了。正因为如此,嵇康等才惟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