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我挂掉林先生电话的时候,洛含薰扭过她敷着面膜的惨白的小脸说,真羡慕你们。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是只见过我在恋爱里笑,没见过我哭。”
“可是每次看你和微哥,我都觉得好像异地恋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而且我觉得如果两个人每天都待在一起,会很容易审美疲劳诶……”
她不知道的是,我曾经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异地恋。异地恋是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但如果不是我性格里自小就有一种叫“隐忍”的东西,如果不是他恪守原则的习惯,我和林以微熬不到现在。我不知道该说自己经历复杂还是心理变态,总之相比之下含薰的状态更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女生,我就是个老阿姨,怀揣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淡定。我也很想过每天有人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一起散步,下雨有人送伞的那种日子,我偶尔想起迎新晚会时那位学长看着舞台上的女朋友的眼神,还是很遗憾我和林以微没有那样的时光。我只能拼命地发照片(天知道我多排斥拍照),发视频给他,想让他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同样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世界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
这两年里我和他不是没有出过问题,最严重的时候,一连几天在早安后面说晚安,中间没有任何交流。那段时间我已经神经了,我晚上睡不着觉,白天拼命地吃东西企图转移注意力,结果是我一学期胖了十二斤。有那么几次,“我们分手吧”这句话已经在嘴边了,又被我用力咽回去,我还是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下下,一下下说不定就没事了。感情这种事,不是拖着拖着就好了,就是拖着拖着就散了。我跟含薰,跟乔乔,跟好几个人说过我的焦虑,唯独没有告诉过林以微一点半点。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他们为什么就因为不告诉对方而错过了一辈子,有些话,不能说。
我记得那学期结束的寒假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我很努力想装作成熟的样子,想让他觉得我变了,或许他会觉得是他有意或无意间伤害了我。结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人类如果有尾巴,在见到心爱的人的那一刻肯定会欢腾地摇起来。后来莫名其妙地,拖着拖着就好了。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林以微大概是属牛皮糖的,天冷的时候冻成一坨万分不解风情,天越热越粘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有我的矫情,他有他的固执。
我在路上见过形形色色的男生,好看的,平凡的,惊悚的,举止文雅的和粗俗的,然后林以微的样子就会蹦到我脑海里,我会不停地想,以微从不这样,以微也穿这样应该更好看,以微……甚至偶尔,会看到一个背影特别像他的,或者干脆长得也像他的。我不知道他在路上看到某个女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很多时候因为过于思念,会在甜蜜里陡然生出一点苦涩,辣眼睛让人想哭的那种,我本来也就是个泪点极低的女孩子。
所爱隔山海,爱可以平山海吗?不能。
我和林以微能有今天,感谢我和他共有的固执。我是一个以爱为生的人,没有爱,毋宁死。
我对林以微,一直都是最初那样,如果我和他之间隔着百步,不需要他迈一步,只要他站在那,我爬都把那一百步爬完。至于他,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没有别的本事了,他大可以继续他的钢铁直男不解风情,我保持我的小桥流水诗情画意。好的爱情应该是这样,我们清楚彼此的各种差异,我们接受和理解彼此的心情,我们保护彼此内心的小盆友,我们既有白头到老的决心,也做好对方随时会离开的准备。
人生还有很长,或许我的生命里不止有林以微,他的岁月里不止有严妍;又或许我们走得过艰难的时光,却败给了现实的差距。但这些都不重要。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