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蛙》到《红高粱家族》——谈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

2012年12月10日，瑞典文学院诺奖委员主席瓦斯特伯格在对莫言的颁奖词上开篇说道“莫言是位诗人，扯下程式化的宣传画”。莫言，作为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他说他自己是”讲故事的人”,他把”高密东北乡”这5个字深深嵌入他的作品中,美国的威廉·福克纳和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给了他灵感,于是,“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他作品的精华。

我读的第一本莫言的作品，是《蛙》，一个写中国计划生育的故事。

首先，这个名字，蛙，在我看了前三部时候很疑惑，除了秦河说的青蛙是人类的朋友，没有一点蛙的影子，直到看到了第四部，我才恍然大悟。蛙，同音“娃”，主题是计划生育，是一个又一个的娃；蛙，又是繁衍生息的象征，是生生不息的生命；蛙，又同音“娲”，女娲当初造人时就是捏的一个又一个的娃，也是姑姑后期自己像女娲造人一样捏的泥娃，姑姑晚期怕蛙，作者的笔名是蝌蚪...所有的一切无不完美的体现了这本书的名字：蛙。

全书虽然用了三章的笔墨描写如何计划生育，如何杀掉孩子，但是，我却从中看到了生生不息的宝贵的伟大的生命，一种“生”的神圣的纯洁的光芒。

一开篇，我和一群人在饥饿年代啃煤，这是生的痛苦；怀孕的女人们违抗国家命令，躲草丛、跳水来躲避姑姑的检查，即使最后付出了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对生的渴望；姑姑晚年认为自己有罪，不但有罪，而且罪大恶极，最后与赫大手结婚并迷上捏泥娃来纪念自己间接杀死的孩子，这是她对自己扼杀了千百个孩子的愧疚，是对生的救赎。

文中的姑姑值得我们深究，为了坚决的实施计划生育，“为了坚定的走党的号召，毛主席的指示，国家的政策”姑姑从接生孩子的活菩萨、送子娘娘，到现在即使受了一棍“血染红了绷带”，也仍然目光犀利，表情坚毅；为了逼王仁美出来，不惜采取连带责任；即使高烧不退，伤口发炎，也仍然带着人来搜捕王胆。文中用大量笔墨描写了三个怀孕的女人如何反抗，却最终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姑姑从“活菩萨”到“妖魔”，从“万人钦佩的接生员”到“连受了她的恩惠人都开始说他坏话”姑姑的转变和三个女人的死令人感到唏嘘，这是生与国家政策，理性与情感，个人与国家的矛盾。所以也是到了晚年，姑姑害怕青蛙，通过捏泥娃娃来进行救赎，莫言把姑姑这个形象塑造地有血有肉，具有张力，立体丰满。也是通过姑姑，把国家近代的政策政治，通过高密乡这个小小的地方，栩栩如生地向我们展现出来。

通观整部作品，若说前三部是以比较理性的笔头写下了计划生育的故事，那么第四部便出现了魔幻主义的影子，第五部又出现了几幕戏剧，每部的开头又结合了书信的形式，共同构成了莫言在洞察历史中探索的生命的奥秘。

若说《蛙》的故事像树根深深扎根在泥土里一样抓住我内心，使我有继续看莫言作品的强烈愿望，那么，我读的第二本《红高粱家族》更使我惊艳；相对于莫言后期以一种理性的反思写的《蛙》，他的前期作品《红高粱家族》，就用的是无限年轻的张扬，写出了高密乡最原始，最淳朴的狂热。

《红高粱家族》，由五个中篇小说组成，由“我”为视角，讲述了东北高密乡人民，奶奶爷爷父亲等先辈的英勇事迹。“八月的高粱红成汪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粱里的爱情激荡。”

作者开篇说“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但却是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人民激烈、豪放、纯粹，血红的高粱，血红的土壤，血红的太阳，他们上演的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让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相形见绌，读的时候我心中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读罢火光散尽，但余下的苗子却种在我心上，回味激荡。

这里的魔幻现实主义运用的淋漓尽致，这里的思维跳跃，色彩张扬，莫言用极夸张、极丰富的文字，为我们铺陈了一副及其绚丽灿烂的高密高粱图画。他说过，他深受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影响，但是，他说，他必须逃离他们，找到一个作家自己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于是，他笔下的高密乡就形成了。

我惊讶，高密东北乡的人们怎能够如此狂烈、如此纯粹，这里美丽与丑恶并存，勇敢与怯懦并存，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内心高粱般鲜明的性格和宏伟的纷乱的世界，爷爷余占鳌是这样、奶奶是这样、罗汉大爷是这样，连犯了大罪，死有余辜的余大牙也是这样，即使是临死前也表现出了应有的英雄气概；我艳羡，高密高粱里的爱情激荡动人，不管抢亲，还是在高粱里相亲相爱，亦或是后来的爱情残酷的无情的批判，最后，一切归为寂静时，只有一片片矗立的高粱知道，那几颗曾经碰撞的心灵是如何的真情流露，感人肺腑。

莫言在《红高粱家族》后记中写道，在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文中那英雄豪杰加流氓的气魄，“正是借着那股初生牛犊的劲儿喷发出来”，所以，现在这个“双鬓斑白”的莫言，回头再看这本书时，感叹道：“人老了，书还年轻。”

这部年轻的《红高粱家族》，是写给我们这一代又一代青年人的，我们这些相形见绌的子孙，应该瞻仰我们的先辈，瞻仰那些民族根子里千百年来的豪情血性的品质。

诺贝尔文学奖是目前国际上文学作品能获得的最高荣誉，获得这个奖项，不仅代表着这个人的文学作品的优秀，也代表了国际对我们国家文学的认可。关于莫言得诺贝尔奖，众说纷坛争议颇大，而我，却单单喜欢这个“讲故事的人”，我会继续品味他的一个又一个的作品，跟随着他的故事走进他宏大壮阔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