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荒诞疾病”之中生出的“反伦理”
尼采说过:“重估一切价值,重点在批判基督教的道德,审美的人生态度首先是一种非伦理的人生态度。”而无独有偶王尔德也说过:“艺术家没有伦理上的好恶。艺术家如在伦理上所有臧否,那是不可原谅的矫揉造作。”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对于“伦理道德”的看法,对待人生的态度就应该是——非伦理的,并且只有非伦理的生活才是理想的生活。
而加缪在《局外人》之中就清晰的表达了这种非伦理的观点——主人公默尓索对于母亲的死近乎一种冷漠的淡定正好是一种反伦理的表现,而这样的反伦理的主题恰好是贯穿整部小说的中心。不论是一开始的葬礼还是在后面默尓索杀人进监狱以及死前也不信宗教的挣扎,这一系列的过程都在向我们说明主人公就是一个身处于世界的局外人。而恰恰是因为他的“反伦理”表现,于是他被说成是一个罪无可赦、罪大恶极之人,并且被判处了死刑。
那么主人公的“反伦理”主要表现在哪里呢?其一,在母亲死后没有表现出一点悲伤的情绪。在默尓索的眼里母亲的死就好像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去找老板请假的时候,他竟然惦记的是老板会因此觉得自己耽误工作,而不是自己的母亲不在人世了。而在来到母亲去世的养老院时他竟然两次拒绝去看自己的母亲的遗体,在母亲被下葬的那一天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唯一的情绪波动可能就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这一切的反常表现在读者的眼里就是反伦理的——母亲去世了竟然不哭、不悲伤,这样的人定是无情无义之人而这样的行为就是没有伦理道德的人才会做的。并且这样的做法也是处处透露着荒诞——荒诞即是人背离所生活的世界,而默尓索的做法无疑就是在将自己置身于荒诞,让自己背离自己生活的世界。因此在荒诞之中我们也可见其“反伦理”的表现。
其二,在开枪杀人之后还要再开四枪。这一做法其实可能不仅仅是我们觉得不合理,就连默尓索自己也不清楚,而在杀人之后再开四枪也是默尓索被判处死刑的重要原因。因此这一做法也是有悖伦理道德的,不论是出于对死者的敬畏还是对死者的尊重我们都不应该再开枪,但是默尓索却一反常态,和正常人的思维完全不同。他的冷漠和淡定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且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说清楚自己为什么杀人之后还要再开四枪,他的所有回答几乎都是透露着一股“与我无关”的态度。而也正是这种态度才让他被判处了死刑,让我们在同情之中也会觉得默尓索好像没有“人性”,毫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道德感。
其三,在死之前不听从神父的劝告,让他信神他却毫不在意。在西方国家我们都知道基督教几乎是所有人都信奉的宗教,在死囚想要得到心灵慰藉的时候往往都是神父来为他们做祈祷,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净化。但是默尓索却不是这样,他拒绝宗教甚至可以说是强烈的拒绝宗教带来的救赎,不接受任何有关神的一切。因此这才人觉得他真的是无可救药的冷漠、铁石心肠之人,而恰好这样的心灵无人看穿,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人身上有什么?内心想的是什么?他的心就像有一堵墙,挡住了与外人交流的可能,也阻挡了自己出去的可能。因此他的一切行为就让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置身于世界之内又仿佛世界与我无关,因此他的伦理感才会如此的淡化,世界的伦理道德和秩序虽然他不屑一顾但是他却不得不被这些“牢笼”束缚。
而其实在加缪的眼里男主人公默尓索其实是患上了荒诞疾病的,在《西西弗神话》之中他对荒诞疾病做了这样的定义:人一旦被剥夺了幻想和光明,便感到自己是现世的局外人,随着想逃脱自我,又无可奈何置身其间,因焦虑而消沉,陷入绝望所患的一种抑郁症。而这样的荒诞疾病在默尓索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他在一开始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人们所追求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不重要的。而在被关进监狱之后,这样的荒诞疾病似乎变得严重了,被囚禁的默尓索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局外人,尤其是在被判了死刑之后这种表现更加的明显了。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样荒诞的审判之中,主人公患上了荒诞疾病,因而他才会如此的“反伦理”。
所以我认为,“反伦理”其实由于荒诞疾病造成,没有人会一出生就没有伦理道德感,之所以慢慢的丧失这样的伦理道德是因为患上了荒诞疾病,因此我们在看《局外人》的时候应该更多的看到处于那个时代的人所患上的荒诞疾病,以及加缪对于荒诞感的理解,这样我们看到看到的作品才会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