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坐落在G国东南,临近海滨,地位得天独厚,加之开发历史悠久,经济繁荣,灯红酒绿,它是世界的明珠,是成功人士们快意纵横的马场,更是所有不甘心者妄图闯荡一番天地的牢狱。S市好像一座没有夜,没有梦,没有秘密的欲都,勾引着红尘间所有欲望强烈的凡人。
齐楠隶属于S市一所有名广告公司,然而荣耀总与底层无关,他不过是一个整日拼命却连房和车都没有的普通年轻人。想到十二个人齐租的小小出租屋,同屋室友阿纽是一个电脑高手,终日宅在屋里,带来的是恼人的脚气和彻夜不歇的呼噜声,齐楠只觉得人生艰辛,可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和家中父母,仍然发誓要闯出人样。清晨七点,挤在沙丁鱼罐头般湿腻地铁,齐楠眼皮打架,一如既往地忍受地铁里使人绝望的氛围和气味。大家都很静,肉体紧紧地挤在一起,和屠宰场待宰猪羊没甚分别。齐楠揉揉眼下消不了的乌青眼袋,他那因为常年熬夜而略微浮肿发白的脸庞扯出一抹惨然的笑意:拼命而无望的一天又开始了。
机械女音播送公司的地址,齐楠挤开黑压压人群,逆流而出的样子好像被困在玻璃器皿的苍蝇。
走到公司大楼下,齐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确定自己仍然清醒,他发现一个震惊的事情——公司不见了,取代这百米高楼的是一所有着古旧牌匾的平房小铺,匾上用楷体写着:秘密交易铺。
这算什么回事?齐楠麻木的眼神疑惑不解起来,他决定推开门走进去一探究竟。轻轻叩响木质门,里面穿来温和的老人音:“请进。”
齐楠原本以为铺里一定黑暗逼仄一如出租屋和工作间,想不到刺眼极了,他立马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时见到一位身着白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端坐在柜台后,笑眯眯地说道:“齐楠先生你好!”齐楠听到自己名字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顿了顿,问及自己公司情况,“对了,公司怎么变成了这件小铺,其他的同事呢?”
老人并不理会他,照例笑着说:“我是这里的老板王洪,欢迎你来到秘密交易铺,在这里你可以用自己所有的物品,换取同价位的任何人的秘密,一件物品换一个秘密哦!”齐楠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今早上这简直中了邪的事,然而又抱了试他一试也不会亏的心理,有了隐秘的期待,顶头上司李经理说最近公司举办的广告创意大赛的第一名将有机会获得提拔,齐楠自然能稳进前三,思及最强力的竞争对手黄建和肖华,而这两个又是他的好哥们,感情复杂地,他居然迫切想知道些关于他们的秘密,为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毕竟欲望驱使着这动作。
齐楠问老人:“你看我全身用什么可以交易秘密?”老人任然和蔼地笑着,快速打量了齐楠全身,说道:“我要你的左手,作为回复,你可以得到黄建的一个同样重量秘密。”未待齐楠回复可否,一阵剧痛从他的左手袭来,一道刺眼白光在手腕处向指尖扩散,齐楠又怕又痛,不禁尖叫起来。大概过了十五秒左右,齐楠只见左手消失地干干净净,腕部呈现出平滑的切面。痛觉也全然不见,白发老者拿出一个锦袋,上面赫然写着“黄建”两个正楷字,齐楠用右手接过来掂量了几下,只觉得轻如羽毛,十分好奇便急忙打开,只见层层叠叠的黑字飘了出来排列整齐,显现在齐楠眼前:最近胃部又犯绞痛,每天对着电脑手机眼睛酸痛脑袋昏沉,脊椎也出现问题了,S市寸土寸金,既然还没有倒下就不去看病了。妈手术的钱还差好大一截,我一定要努力去赚钱啊!加油加油!
齐楠面色复杂地看完,那群黑字也气化般消失,他困惑于办公室里那个永远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办事一丝不苟的黄建背后的重担一点不比他轻,这些隐秘苦楚使他想起自己偏远老家含辛茹苦养大他的老母亲,父亲早逝,母亲以寡妇身份将他和两个姐姐养大,现在孩子们在大城市拼搏厮杀,母亲独守老家,寂寞孤单。齐楠麻木的眼神蕴藏起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意。
他开始想家,想妈妈,有人说有母亲的人就像有根的花,即便到八十岁也是姹紫嫣红有人疼爱。齐楠眼前泛起水雾,他哭了。
老人和善的面色突然开始变化,齐楠只记得他那不停开闭的嘴唇由寂静开始喧嚣起来,那嗡嗡的声音不断变大直至变成炸雷,他一个激灵睁开双眼,见到的是头顶刺眼的白光,环视周围自己居然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周围围着自己的居然是室友阿纽和同事黄建、肖华。见他转醒,阿纽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今早都十点半啦,我都醒了,却见你还在睡,怎么喊也不醒,急得我把你弄到医院来啦,”他推推厚镜框,指着一脸担忧的黄建和肖华,“擅自解开你的手机密码,联系了你通讯录前两个同事,不好意思啦!”阿纽最后补充到
齐楠看着阿纽碰巧找来的黄建和肖华,五味杂陈,四人相视,面面相觑,而后爆发出一阵大笑。黄建笑着看齐楠说:“看不出你小子工作这么累的情况下还敢喝酒,竟然还酒精中毒到医院来了!”
齐楠顿时才明白了什么所谓的“秘密交易铺”,他放下一切般通悟地笑起来:“我要辞职。”
十天后,齐楠老母正在破败老屋外喂鸡,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使得老妇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齐楠飞奔至母亲面前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身体,母亲难以置信地哭到:“阿楠!你咋回来啦?”齐楠心中涌出一股甜蜜的苦楚,他用轻快的声音说道:“这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