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政策近年来方兴正艾,成都博物馆借着这阵东风在2018年伊始就推出了《文明的回响:阿富汗珍宝展》,效果成功达到预料之中的火热状态。但这光鲜背后的故事实在叫人感到心酸。自1979年起,阿富汗就深陷动荡,文物亦未能逃过魔爪,或被掠走、或被损毁,博物馆狼藉一片。直至2003年受到法国总统希拉克的邀请,才理所应当地踏上了“避难”的道路。2017年它来到了中国,本打算在故宫展览结束就前往美国,却不想计划临时生变,面对“文物找不到下一个展览的地方必须回国”的窘迫局面,中国伸出援手,把文物暂时留住了。
这恰给了我们长见识的一个极佳机会。
忙过了开学那段时间,我终于得空亲自去参观。在这之前,它的模样都只存在于老师和室友的描述中,我满心的向往几欲溢出。
带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我同朋友一大早就来到了博物馆。
博物馆前排起的长龙缓慢地挪动着,但无谁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因为有预约,所以我们进去得很是顺利。
展厅里的鹅黄灯光比较昏暗,我猜大抵是为了营造气氛。看着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对阿富汗历史的简要介绍,我突然有一种置身沙漠,耳边是驼铃阵阵,眼前是风沙漫天的感觉。
再往里走,就能瞧见文物了。
主要展示的是蒂拉丘地的六个墓,五女一男。他们入墓的年纪均不超过三十岁,放到现在正是风华之时,这令我有些不解。
早听闻阿富汗人喜爱黄金与宝石,也盛产黄金与宝石,因此这种喜爱在各方面都得以淋漓尽致地体现——自是包括铸具。
这当真是女生的天堂。藏品多由黄金铸成,上面还镶有大量宝石,被灯一照,显得流光溢彩、绚烂夺目。其中出自六号墓的金冠尤甚。冠身由作为基座的带状金环和栽在其上的五棵金树组成,外边缀着一层小金片,几束光线投下,其华丽璀璨绝非一言可蔽。这还只是静态的模样。想象一下,若是平日被戴在头上,小金片随着走路的节奏摆动,阳光被割成一粒粒小水珠,自一片滑落至另一片,整个看起来如金浪翻涌。
我还很心水那条出自五号墓的金项链——也许不只有我。除了由黄金打造而成的链身之外,还有嵌着各类宝石的坠饰,一看就可知工艺之繁复。而且,虽是用这些贵重材料作成,但其模样却丝毫不显庄重严肃,恰相反地,它将游牧民族的气质展露无遗——佩戴它的女子一定有着那种常在草原纵马驰骋的潇洒与清丽。在感叹其审美价值极高之余,不得不佩服工匠技艺之精,竟能作出这么多巧夺天工的饰品来。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很用心。摆放藏品的人把从墓主衣服上取下的心形小金饰摆成了一个更大的心形;清洁人员总是专注地看着藏品,嘴角噙着笑,眼中带着光;讲解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介绍词,眼中的热忱也闪烁了一遍又一遍,不曾暗淡。
阿富汗人很推崇羊这一形象,认为它是吉祥与财富的象征。出自二号墓的手镯绘有羚羊图案:以绿松石作角和耳朵,以玛瑙作眼睛,刻阴线作毛发,将羚羊奔跑的动感表现得栩栩如生。四号墓还曾出土过一尊完整的盘羊金像:体型壮硕,毫毛毕现,神色悠然,四蹄下有穿环,角间有插管,是旧时用来装饰冠帽的。我猜,置于头顶大抵有奉上高坛的意思吧。
生活用品同样做工精致。我最喜欢的是出土于贝格拉姆十号房间的双耳玻璃瓶。深蓝瓶身,窄口宽底,中有束腰,配两侧对称双耳和底部波浪形纹饰,像极了一位公主优雅地提着裙边。金碗多遭撕裂,只余残块,好在上面的牡牛纹和野猪纹保存尚还完整。查阅资料后,我了解到这些图案颇具美索不达米亚风格,也许可以凭此做个大胆的猜测:当时的阿富汗已经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交流往来。
另外,受希腊文化影响应该也不小,藏品中随处可见得希腊神话的影子。鎏金饰板上绘着自然女神和胜利女神共驾双狮战车;用青铜打造不大但细致的十二神像;还存着传说从女神阿芙洛蒂忒裙摆掉落的饰片。虽不算多,展示文化多元已经足够。
展厅入口处有一句话:“文化存则国家生。”文化的光辉穿越了时空,闪耀不熄,世界只见国家正值动荡,却不知其早已获得永生。这大抵就是现在的阿富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