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去世了。

最开始看到妈妈在微信群里发的消息，没有很惊讶，她昨天就在说奶奶要不行了。昨晚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想，奶奶身体不好了，我明天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她不一定听得到，也不一定晓得是我，但总要打一个的。这几年在南部生活，很少回伏虎，每次说的放假回老家看看奶奶，就像完成任务样，给她买点东西，听她说些“胡话”，待不到好久又走了。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吧，她总以为她的小孙女很能干，我却越来越令人失望，也害怕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隐约觉得她说的时候是清醒的，更加无措了。

总是想着有空的时候打电话，却不一定是每次都来得及了，奶奶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忘了是昨晚还是今天下午，已经梦到奶奶的葬礼了，大人们围坐一堂，在以前的老房子里，像拍全家福一样拍了几张合照，分享在朋友圈里，我只是隔着手机屏幕看着，想要放大看清他们的表情。恍惚想起小时候爷爷的葬礼，奶奶拉到我给我戴白花，我给她告状说强儿哥哥不听话。院子坝坝头有很多人，十分吵闹，守灵的时候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棺材前，小孩子饿了大人还让吃棺材前的果子。

一直不明白，亲人去世了，为什么办丧事要请客吃酒。人走了，活着的人再齐聚一堂，一起吃吃喝喝，聊些家长里短，聊些故人往事。《东京塔》里男主母亲去世，他说母亲想看到他们欢聚的样子，所以热闹些吧。真的是这样吗？奶奶还看得到

她的子孙们为她再聚在一起吗？对不起，过年生病的时候没有好好陪你，现在却已经迟了。

小时候和你待的日子不长，我却一直记得和你们生活的那栋老房子，那布满灰尘的“阁楼”，那简易的纸板秋千，那个阴暗的厨房，那台闪着白花的黑白电视，那盏脏兮兮的煤油灯，还有一直摆在房里的放米面的棺材。爷爷走了，我被接到爸爸妈妈身边，从那以后，这些都离我远去了，几乎再也想不起，却总是留在记忆里。还有你每晚的祷告，你插好门栓，跪在耶稣像前，背对着我，闭上眼念叨着：“主啊，求你保佑我的儿……”好像我也学你跪在门边做过祷告吧？我们还一起去教堂，学唱诗，你对我说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话。后来，我学习了历史，知道了基督教的起源发展等等，但这个并不是你的基督吧？你是到了天堂吗，看见耶稣了吗？这次，你肯定也打赢了地狱的小鬼吧，可是，再也回不来人间了。

很奇怪，我本来并不觉得很难过，因为早就感觉到了这一天并不远了，可也没有确实地想过，它真的来了。平静地度过了一天，好像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丝毫不同。姐姐让我不要多想，可还是在深夜忍不住了，想起了你，想起了以前。本以为早已忘却的事，没想到其实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你一直在。

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