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往若尔盖深处驶去的大巴上,和夜色只隔着一扇玻璃窗。
夜晚初见的若尔盖,不如想象之中那般一望无际,广袤无垠。只能隐约窥见绿森森的草和黑黢黢的山。像挡着纱,似隔着雾。
窗外的山不似我平时所见的山,他低缓连绵,柔和的像一张波斯毯。我只是坐在不高的大巴上,却妄自有种与重山携手并肩的错觉。
大巴间或驶过几个孤零零的蒙古包。紧接着,便又是一大片荒凉的无人区。
那些低矮的蒙古包,有的几个团聚在一起。有的甚至狠下心来,只一间蒙古包,便独自立在大草原上。虽然如此,那一间间孤单的蒙古包却不显得荒凉,甚至有一份傲立于尘世之外的淡泊悠远。而这种感觉莫名地像一个牵着藏獒的藏族汉子,只立在那里,用一种静默的眼神目送我们的到来和离去。
大巴越驶越远。那个壮实而苍凉的背影,在墨蓝天空的背景里,站成了一种信仰。无意间竟显得有那么些诗韵般的孤寂与脱俗。
不过,不恰当地讲,在我心里万般皆下品,唯有星群高。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天空中那群几乎与我齐平的星星。
那群星没有多么闪亮,也没有多么繁密,甚至连自身的大小也和一般的星星无异。可是他们却拥有着一种莫名的圣洁。让人心中不由升起忍不住想要跪拜的虔诚。
凝视着与我平齐的他们,我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平常的星星是让人仰望的,是让人用望远镜请回来的,他们是尊贵的。而这草原上的星星却活像一个纯真的孩童,只一路追随着大巴,欢欣雀跃。转念想来,他们也似一位老友,在即将远行的路上,默然陪在身旁,触手可及。
正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感觉,让人觉得真挚,让人觉得可亲,让人想要流下泪来,让人想要跪拜。
看得入神了,忽然觉得草原上的星星不像是挂在天上的,他们更像一些小洞,幽幽地透着外面世界的光,那样纯真、温润的光。可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呢?我不禁问自己。
也许,它有个柔软而圣洁的名字,叫作天堂。
天堂里的若尔盖宛若一位藏族老人,一位不言不语地望着我的长者。而那绵延的一重重的山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淡淡地勾勒出了慈祥的符号。
大巴驶了许久,若尔盖老人的身影由远及近再到消失不见。他虽不言不语,不喜不悲,但他那无与伦比的沧桑和神秘,和与生俱来的宁静与深邃便是悄然无声地潜入了我的脑海,直到我落笔这篇文章,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若尔盖于我的烙印已然这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