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引线是一盏台灯,再细说来,是台灯上影印着的南美洲大瀑布。
台灯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复古、华丽、别具一格。当台灯打开时,黄色的暖光铺泄,一道瀑布安静地挂着,悄然流淌。水花跳跃,莹莹地闪着细密而温柔的蓝光。
故事的开头,何宝荣(张国荣饰)半趴在床上,衔着一支烟,在朦胧烟雾中,懒散却痴迷地盯着那盏台灯。镜头转移到黎耀辉(梁朝伟饰)身上,此时何宝荣开口道:“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而后,梁朝伟的旁白开始,画面变得暧昧而不可描述。
镜头一切,电影张开了他那闭合的嘴,故事如水般倾泻。
因为想要寻找到灯罩上那个美丽浪漫的瀑布,何宝荣与黎耀辉从香港出发,一同前往阿根廷。不料挥霍无度的何宝荣却花光了两人身上的所有储蓄,再加上两人对异域地形的不熟悉,他们迷失在了不宜诺斯艾利。
迷失在异域,身无分文。黎耀辉希望能安定下来,找一份甚至谈不上体面的工作以挣到钱,聊以为生。而何宝荣沉醉在探戈吧里夜夜笙歌,潇洒自在,放纵自我。为了过得体面,甚至不惜在街头勾搭陌生的同性洋人富豪。
一个对爱情看的浅淡,一个对爱情过于珍视;一个任性、花心、放荡不羁,一个自立、专情、能干却多疑。两人互相猜忌,在爱情游戏里固执己见,你追我躲。而后迷失,互相折磨。最后彻底分手,各自由头来过。
电影末处还存有妙笔与开头相呼应。分手之后,黎耀辉最终自己一个人寻到了瀑布,他在瀑布下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想:“虽然兜兜转转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终于来到瀑布。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两个人。”
王家卫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他能仅用两句话就一针见血地刻画出人物的心理,暗示出两人之后不完美的结局,同时还能轻易营造出一种压抑窒息的氛围。凄清哀伤到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落泪。
整部电影以黑白为基调,用粤语讲述故事,运用慢镜头来推动故事的发展。镜头虽慢,却与故事的叙述和人物内心的独白紧紧贴合,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单调乏味,反而紧凑了节奏,升华了美的享受。
其中令我回味良久的是开头不久有一段长达两分钟的俯瞰南美洲大瀑布的镜头。
这个长镜头很单调,却很美。在一周奔涌的黄色瀑布的中央充塞着填满了蓝色的飘逸的烟雾。一首名为CucurrucucuPaloma的歌曲像一只孤单的灰鸽子,在瀑布上空低低地、贴近水面地盘旋着,仿佛在寻找,仿佛在流浪。镜头一直环绕着俯瞰瀑布。整个画面美到忧伤,冰冷的镜头活像一个人用忧郁的眼在俯看着这绝美的瀑布。随意间便给电影奠定了空灵压抑的氛围。
爱上这部电影是因为他有一种魔力:他可以在台灯静静地发光时,让你仿佛幻听到一首舒缓浪漫的钢琴曲、仿佛看到有蝴蝶在瀑布上翩翩飞舞,也可以让你忘记他的黑白属性,还可以让镜头慢到成为一种享受,甚至可以让你对同志的恋爱产生不了丝毫芥蒂。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色彩的并存着美好与哀伤。
最后以王家卫的金句作结。
"愈是期待愈是美丽,来让这夜春光代替,难道要等青春全枯萎,至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