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不应抱歉》
曾拜读余华的《活着》,爱恨同时之于主人公富贵,我恨富贵年轻时对世事的不恭,我也爱他能慢慢接受,尊重并且读懂生活,那样的人是中国社会特殊时期的一个戏剧却真实的形象,富贵的生命是慢慢变得尊贵和坚强的。观之《人间失格》,主人公叶藏作为日本特殊时期的一个人物,在懦弱的躯壳中一样包裹着不羁的灵魂,如同西西弗斯在山上永无止境的挣扎,他们都好像是在挣脱什么。
总有人在看完《人间失格》后会发出“生而为人,唯有抱歉”的感叹,可是这抱歉不过就是代替作者发声,作为读者,我却觉得虽为人,却不应随便就说道歉。
叶藏几乎一生失志,用作者的话说,那是失去了做人的资格。酒、女人和毒品是他人生的关键词,他不愿意真正的融入世事。《人间失格》这本自传体小说是太宰治生活的真实写照,他的妻子与别人有染,自己退出了当时的共产主义运动,自杀未果后又犯了肠炎,后来还服用镇痛剂药物中毒。所以说叶藏的存在显得相当合理。
整本书都很精彩,更形象的作喻是《人间失格》像一连串的“小波浪”,它没有太多的大起大伏,他的苦难,被朋友利用,被家人抛弃,自己的女人荒唐离世,一环扣一环让整本书有强烈的代入感。其实,这要得益于日本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国家,大和民族是一个极具矛盾性的民族。叶藏也就是作者太宰治代表着那一代人的矛盾性(在陈舜臣先生的《日本人与中国人》里有对日本人特点的深入分析,涉及诸多方面,这里就不加赘述),叶藏一边小心翼翼甚至是懦弱的活着一边装出另一个自己来面对周围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作者却利用了第一人称手法得天独厚的优势——大量细腻的心理活动和神态描写雕刻了一个棉花一样的主人公。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的确不幸,叶藏无法逃脱这样的枷锁犹如仓央嘉措终其一生逃脱自己的“帝位”,之于太宰治的枷锁是在家族里因年龄小而产生的低下的地位,他想“出走”却又想“固守”,被传统和自我不断的纠结煎熬由此就形成了那样的矛盾性,并对他的生活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
当叶藏困于女人和酒水时又不断被朋友利用,纵观全书,压抑不住的是他在生死之间的矛盾,求死欲望这样阴暗的表达也是以太宰治为代表的无赖派文学的典型特征,叶藏一度认为自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不断地去讨好每一个人。于我而言,最令我心痛的一个情节是叶藏为了吗啡没有办法只好和药店老板娘有了肮脏的交易,他好像真的该为自己做人而道歉。
的确,他应该道歉,可我们不能盲目说抱歉。中国的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很大,可太宰治本身的矛盾和羸弱却是真正致命的东西。他也不应该道歉,记得一个细节,叶藏的朋友掘木指责他很堕落时说:“再这样下去,世人可不会饶恕你”,“所谓世人,不就是你吗”叶藏想。人间是人和物构成的,人间的牢笼不过就是人自己修筑的,要想逃出别人的主观看法很不容易,要么成佛,要么变魔。
若去拜读此书,你就会发现太宰治虽像个胆小鬼可他却是想让读者们做个英雄。无论是《活着》、《骆驼祥子》还是《人间失格》,总会存在一种召唤美好的意识形态。不得不提全书最后的一句“……不,就算喝酒……他也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为什么一个喝酒求死的人却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那是因为叶藏本来就活的真实。即便他不断出演另一个自己,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抵触这所谓的“人间”。进而,在我看来《人间失格》最想表达的意识形态在我看来是对活出自我做真实的自己的一种召唤。
生而为人,抱歉的是我们在生命中对任何人造成的任何伤害。人间失格,失格的不是叶藏,而是人间,毕竟叶藏是不得已行走在这个有太多生存道理的世界。好比叶藏伪装自己一样,我们需要做的是一个河里的石头,用光滑的表面去保护自己真实的锋芒,不带懊悔的活出自我也是我能理解的《人间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