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思念的话
他已经在稻田边蹲了许久。指尖的火苗似乎已经烧到了手边,他扬一扬手臂,烟头便熄灭在了身旁的水坑里。两股渐渐传来阵阵的酸痛感,他搓了搓自己脸颊,泥土似乎和汗水都搅成了一团泥,撑住膝盖狠狠的使了一把力,终于站了起身。
扶起靠在身旁的锄头,他慢悠悠的朝着家的方向晃着步子。锄头拖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任那股接连不断的热闹延绵着。
回家的路上也有那么些户人家,天还没黑,屋内都任凭夕阳照亮着。只有偶尔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证明这里有人的存在。路上有时会碰上同样从田地里返回的人,他也会和对方挥手示意;有时会有被拴着的看门犬友好的冲他叫那么两声,他也会很乐意的与它逗乐逗乐。就这样,他的回家路途走到了尽头,眼前就是他的家了。
如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到门外来迎接他的人。他将锄头放在院子里,又整理整理了其余的器具,进了屋子。年迈的老母亲端着个陶瓷杯蜷缩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看见他的回归,老母亲缓慢的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衣裳。
“虎子呢?让他给我倒杯水。”
他正准备说话,下嘴唇传来一股撕裂的痛感,舔一舔还有一股子铁锈味。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一天没怎么说话了。
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又重复起了那句快说烂的话,“虎子上大学去了,不在家呢!”
“什么时候回来啊”
“春节!国庆他不回来了!”
当然虎子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不回来的。就为这个事情两个人还多有争吵,电话都不知打了有十几个。虎子是他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当时知道消息的家里人还张灯结彩放了一大串鞭炮。如今虎子背井离乡,一个是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再来是他不愿意虎子再牵挂着他们,好不容易凑好了学费供着虎子上了大学,要是学无所成那可怎么办。
他还记得他和儿子的那些番对话,他一直一副嫌弃的语气让儿子不要花费高额的飞机票钱,等到虎子说他会改坐大巴车回来时,他又改口坐车时间太长,回家呆不了几天。无论虎子百般劝说、想出来千般主意,他都不改口。最后虎子气愤地挂断了电话,说他不会回家了,他内心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究竟是终于随了他的愿望,还是后悔那么自己顽固的口气了。
他晃了晃母亲的肩膀,“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抽走了母亲手里捧着的杯子。母亲含糊的哼了两声,继续晃悠着身子和脑袋。
还是多说说话吧,他想,无论是老母亲还是同村的人,就算是那些陪伴着自己的“老伙计”,不然嘴唇又会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