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人类既强大又虚弱,既卑微又崇高,既能洞察入微又常常视而不见。
«罗生门»,一部上世纪50年代风靡日本和美国的悬疑电影。这部电影主要讲述了一起由武士被杀而引起的一宗案件以及案件发生后人们之间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的的种种事情以及经过。在看完这部看似简单的电影后,我陷入了对于人性这个复杂话题的深思。
整部电影围绕这起凶杀案展开,暗沉的色调,诡异的配乐,让人一开始便不禁陷入这恐怖的氛围中。电影开头赫然出现“罗生门”三个大字,开门见山地指出了主题。随着故事情节的深入发展,发现尸体的樵夫、强盗多襄丸、武士金泽武弘和武士妻子真砂陆续出现在画面中。这性格各异的四人及他们之间的纠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多襄丸,一个恶名昭著,性情残暴的强盗。在偶然见到武士妻子的秀丽容貌后见色起意,使用卑劣手段绑住武士,引来其妻子对武士进行侮辱,并强行占有了真砂,甚至在事后杀死了金泽武弘。此人在品格上说可谓是十分低下,他代表了现实生活中行为最恶劣、最遭人唾弃的那类人,他们冷酷自私,无恶不作,不配称之为人。从他身上折射出的是人性中最直白最丑恶的那一面,事情败露后,跪在庭下仍大言不惭,嚣张跋扈毫无悔改之心。在他的叙述中将自己的“英勇”一味夸耀,否认自己不小心摔下马被人擒住,狡辩是因为误喝了上游流下的有毒蛇的河水;还说什么“自己是第一次碰到能与他交战二十几个回合的人”,用对手的勇猛烘托自己的强大。为了表示自己杀人动机的正当性,将真砂形容为不忠的女人。这样行为上的假仁假义掩盖不了他内心的肮脏,他的身上会永远被刻下“小人”的烙印。
金泽武弘,一个在当时日本社会有着较高地位的武士。本该与美丽的妻子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可这一切都间接被自己所亲手摧毁。因其心中对金钱的贪欲使他轻信了多襄丸要带他找财宝的谎话,将妻子独留自己孤身一人随多襄丸离去,在发现这是场骗局后与强盗的打斗中身为武士居然屈居下风,最终被多襄丸打败并用绳子捆绑在树下,这对一个武士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作为一个丈夫,明知多襄丸对自己的妻子心怀不轨,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强盗调戏,武士的反抗精神在这个懦夫的身上得不到体现,无智也无勇。他冷眼旁观了这一切,直到最后多襄丸强暴了真砂,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又何以称为男人呢?在被杀后借助女巫招魂从自己的角度讲述出这个故事,却也和多襄丸一样,将责任悉数推到自己的妻子身上,明明是自己不敌多襄丸被杀掉却谎称是受不了屈辱而举刀自杀,极力维护自己武士的形象。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多襄丸这种小人又有何区别呢,惺惺相惜中形成一种类似革命友谊的互敬,就是让弱小者承担罪责,最后得到失去生命的惩罚。
真砂,一个纠缠于两个男人之间的美丽女人,命运捉弄她,让她平凡的人生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起初看到丈夫被捆绑在树下时她是愤怒的,在与多襄丸的追逐中,她狰狞的表情、气愤的话语、狠绝的动作无不显示出她内心的抗拒。但狡猾的多襄丸一点点地消耗掉了她的耐心,还是凭着男人强大的力量制服了真砂,让她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淫威下。事后多襄丸用甜言蜜语哄骗她,思想保守的她也因为自己失去了贞洁却想解决后顾之忧而说出让多襄丸杀死自己丈夫这样的惊天话语。这让我不禁重新审视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当个人的利益受到挑战时,她也变成了一条凶猛的毒蛇,咬向自己的丈夫。遭到拒绝后,被两个男人抛弃,看清了金泽武弘和多襄丸的真面目后,她字字如血般的控诉直戳进这两个男人内心不堪的一面。于是她想到了玉石俱焚,用话语挑唆起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使其相互残杀,并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丈夫被杀,最终逃之夭夭。在公堂上选择隐瞒真相,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强调自己的忠洁,博取别人的同情。无疑她是受害者,可她所做出的种种行为也表示出她就应当是那个饱受痛苦的受害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她在午夜梦回时是否会想起惨死的丈夫,是否会受到良知的谴责。
樵夫作为这件事的旁观者本应置身事外,他发现了尸体并报案让这一扑朔迷离的案件浮现在人们面前。可他也为了自己的私欲选择了撒谎,他看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却略去了一部分,将案件引向迷路,仅仅因为他拿走了那把镶有珍珠的小刀。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他本性是善良的,会因别人拿走的襁褓中婴儿赖以生存的衣物而对其进行指责,可他注定是没资格的,在面对别人的诘问时他无可奈何,人有逃不开的宿命,关于这种悲哀人们只能接受理解和包容,因为樵夫在骂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骂着镜中的自己。在受到僧人的启迪和不堪自己内心的罪恶之感后,他选择在传说中到处是鬼魂充满罪恶的罗生门收养这个弃婴,影片最后以雨过天晴,他抱着这个弃婴向夕阳深处走去为结尾。在这个污浊的世界,并不全是罪恶,人性的光辉之处即使微弱,也始终存在。
这心怀鬼胎的四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而做出的荒诞行径的故事组成了这部电影。在看完后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沉重感觉。小说原作者站在一种超人的角度阐释了这个故事,不带任何感情,赤裸裸地掀开了隐藏人性的帘幕。生而为人无可奈何,即使为这个故事感到唏嘘,也只能接受这些人物的设定,因为他们就是我们的真实写照,我们无力去改变什么,这是极其讽刺的。罗生门是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地狱背后还有更深的地狱,罗生门背后还有无穷扇的门,一道又一道,从无结局。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人性本无善恶之分,人会有很多面,会根据所处情况的不同而相应做出改变。正如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即使十恶不赦的人也有温情一面,而本性善良的人也可能做出一些世俗不允之事。我们都是在人性的控制中被驱使的人,不能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愿我们都能成为内心温暖之人,给这残酷的世界一点点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