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
《人间词话》乃美学,词话之大作,众人皆知,这里关于它如何如何伟大,我便不再多做赘述,说得多了倒徒惹人厌。
其实就王国维先生本人来说,我觉得他是一个十分具有矛盾色彩的人,可以说矛盾贯穿了他的生命。处于黑暗时代的他原本希望通过哲学来解决自己精神上的迷茫,可惜康德、叔本华哲学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倒使他产生了更多的无奈。他也曾感叹到:“哲学上之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他追求的是“可爱”而又“可信”,既要满足人们的非理性思想,又要能够陈述事实经验,这样一个统一。
王国维先生在哲学上并没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于是又转向了文学。不过同时,也将这一矛盾带到了文学的领域,但是幸好,非功利的文学世界并不在乎这些。王国维先生在他的《人间词话》里提到境界“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理想与写实看来正是可爱与可信矛盾的延伸,不过王国维先生这回倒不用再纠结了,他并没有将它们清晰的区分开来,这并不是他的错误,反是其“中庸”智慧的表现。王国维先生提出,将“理想派”与“写实派”互相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新的创作方法,成为一种独特的境界。在这种境界里,“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理想与写实相融,情与景交融,可信与可爱并存,这是王国维先生追求的境界。
作为一位曾经叔本华哲学的研究者,他对于叔本华的天才论抱有赞同的态度。如“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一句,其直接来源便是天才论。但是他又不只赞同天才论,他同时也提出“故其入于人者至深,而行于世也尤广。”这里看起来比之前的理想与写实还要矛盾,你说不入世以保持赤子之心,又说入世以阅世,实在是理解不能,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其实表现了王国维先生的一种朴素的辩证思想,他主张:“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不偏爱一方,正是一位评论家应有的素质,王国维先生显然做到了这一点,并将其发扬光大了。《人间词话》,词话出于人间,存于人间;由人而感,由人而抒。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为“立”的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为““守””的境界;“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为“得”的境界。说到《人间词话》就不得不提到这三种境界,从渐悟到顿悟的象征性描述,这是一种外在的具体形象与内在心灵世界的结合。王国维先生所写的《人间词话》中不只是对于词的评点,更有他对于人生的解读。他认为凡成大事者,必历此三种境界。本是儿女情长之词,到了王国维先生手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意象,他以此道尽了人生真谛,不愧他提出的“意境”之说,他在此道已至化境。从儿女情长到对写词的艰难过程的描述,再引申到成大事必历的三种境界,王国维先生论述的东西已然到达了美学的境界。
中国诗词向来以含蓄著称,王国维先生很重意境,他的《人间词话》中自然也提到了这一点。他指出了“隔”与“不隔”的区别,“隔”为雾里看花,朦胧含蓄,“不隔”为清新自然之物,这里也形成了一种含蓄与直白的对立矛盾,含蓄有含蓄的美,寄情于物,两者间产生一定的联系,使读者产生联想,似明非明。直白有直白的美,清新自然,为读者展现最真实的人间画卷。王国维先生对此的划分实为精妙。
王国维先生对多位词人的词作进行了分析,见地独特,以崭新的眼光对中国旧文学进行了评论,郭沫若也对他评价到:“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可以说王国维先生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美学评论大家。而王国维先生这位评论大家将词与人生联系起来,不仅为文学指明了方向,也为人们指明了道路,“中国的康德”这一称号,正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