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小镇也不过一眼的时间。——题记
弟弟“扑通”一声掉进了水塘。
水声尤其大,我和妈妈惊得一下子转过头去,发现弟弟竟没在身后,才后知后觉地跑到水塘边去救他。
嗬!走近一看,那水塘的水还没有达到弟弟的膝盖呢!弟弟却惊慌地摇动身子,就像一个溺水的螃蟹般好笑,全身都沾满了黏糊糊的泥浆。
水塘里的泥和水混合得非常均匀,糊在身上也是如此地均匀,等我们倒了一次又一次才终于将他救起来的时候,发现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身泥,再一联想刚刚弟弟的动作,我和妈妈都无法控制地笑了出来,而弟弟的哭声还在继续,却都快被我俩的声音给掩盖了。
距今已经十多年了吧,我都还能够记得那次落水时弟弟睁着无辜的眼神向我求助的样子,我仍然能够回想起他落水时长大了嘴巴,害怕得大喊的神情,我还能够回想起他被救起时紧咬着嘴唇、挣红了脸的委屈眼神,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观察力如此超群,即使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能够记得他那时睁眼闭眼之间的睫毛有多长,睫毛上挂着的要掉不掉的泪珠在阳光下泛着光,小小的嘴鼓起的弧度都可以挂一个水壶了。
我和弟弟从小都在这个小镇里长大,大概是从来到这个小镇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经爱上了吧,不仅仅因为这个小镇里包含了我们无数温暖的回忆,还包含了许许多多不能言说的感情。
在很多年以前,这个小镇还只是一个小镇而已,并没有现在的那样繁华,地处偏远,人烟稀少,但是邻里关系很好,出门遇见了也能够立马微笑地喊出对方名字的那种“好”,过年过节的时候,互相送猪肉、送腊肠的情况也并不少见,气氛温馨得像“桃花源”一般。
第一次走出小镇让自己感觉到不同的大概是过生日了吧,那个时候自己对“生日”这个词并没有多么清楚的认知,只是固执地想着这一天会有甜甜的蛋糕和摆满桌的美食,这些与外面的世界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那时我家的生日还多了一项程序,寿星需要在生日的那一天中午去街上“砍血”,时间必须是正午,地点说是街上,也不过是走出家门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处,因为那里刚好是乡间小路的十字路口。那个时候车辆不多,太阳正烈,连出门溜达的人儿也几乎没有,所以即使在路口处干点什么也不会有人打扰。
我记得那时总是父亲带着我到那个地方去,左手还不忘拎一只鸡,似乎是已经被敲昏过去的鸡,右手就拿着一把刀,我们慢悠悠地溜过去,要我在路口的中央分开腿站定不动,这个时候我总是惶然无措的,我似乎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我不敢去细想。我,怕血!
但眼睛好像着了魔似的,紧紧盯着父亲用手里的刀温柔地割开了昏睡的鸡的脖子,父亲的神情显得严肃而庄重,给整个过程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我清晰地看见了被黑黄混杂的鸡毛掩盖的地方缓慢地流下了一撮又一撮鲜红的血,可能是口子并不大,血量并不多,庆幸的是只是让我感到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眼,并没有昏过去。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到来了,父亲将鸡脖子流出的血绕着我站的位置画了一个圈,并不圆,刚刚好将我的脚圈进去,然后他又拿出了刚刚用的那把刀,在我双脚分开的中间空地上砍了三刀,发出“哐哐哐”的脆响。整个过程终于结束了,我的神经才一下子放了下来。父亲站起身,对我笑笑,我们才又晃着慢悠悠的步子回了家。若不是出过小镇,都不会知道其他地方是没有这个程序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住在一个孤单而神秘的小镇上,后来很多年以后,父亲告诉我,那是一种表达祝福的仪式,来自祖先的庇佑那一年都不会消失。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否为真,但哪怕在这个以科学为主的社会里,我还是愿意去相信那些美好的祈愿。
这个小镇神秘而美好,我仅仅观察到了星火半点,还有许多的地方等着我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