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端午

论端午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榕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栀子醇香的五月，空气里弥漫的是淡淡的粽叶和艾蒿的清香。舌尖上舞动的是粽子软糯的香甜，而我想问，还有多少人能想起当年那位抱恨投江的屈子？

万顷重湖悲去国，一江千古属斯人。汩罗江边的纵身一跃，是绝望，也是无能为力。溅起的水花带走愤恨与痛心，永远留下的是一片赤胆忠心与高洁情怀。那是一个遥远的年岁，王不进谏言，妃蛊惑人心，臣牟利图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唯独灵均，念国之兴亡、民之疾苦，以秋兰为配，香草作节，添缕缕新绿、点点明净、斑斑清澈于浮世。时光的齿轮已经转过两千多年，这样一段漫长的时空，足以让沧海化作桑田；可它又如此短暂，像光阴的火，不过是一闪一灭的距离。富贵权势轰然倒塌，万顷波涛被填为平陆，雕船画舫也已灰飞烟灭。风云浩荡的历史时空，无数显赫的王朝也不过是在史册上做了一场春秋大梦；盛极一时的帝王将相，也不过是无垠的宇宙中闪烁过的一颗流星，稍纵即逝。富丽堂皇的过去，所有事物都显得渺小如尘。尘封的史书盖满厚厚的灰尘，奔涌在历史河道的记忆里，唯独他将永远不朽。

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言，“生命，如果跟时代的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你就会永垂不朽。”在贾谊的《吊屈原赋》中，我们看到屈原所处时代的社会状况：“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斡弃周鼎，宝康瓢兮。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出身贵族，他不曾纨绔，反而深体民离失散之苦；立志报国为民、举贤用才，却被宵小奸人谗言害之。何故？于贵族阶级而言，屈子改革之举损其利益；于官场同僚而言，屈子受重用将致其不受宠；于后宫郑袖而言，自知怀王之死与己有关，为避免屈子说出真相引自己遭国人怨恨，她将屈子再次流放。我曾思考，假若屈子被他们同化，是不是他的人生会风顺许多；但是我真切的明白，那样的他将不再是传世流芳的屈子，而是时光缝隙中的一星尘埃。正因为他的生命被刻满了了时代的责任，他的存在才不朽。

再回到汩罗江边，他愤慨万分，叹怀王“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而后投江殉国。至此，世只余屈子之名高山景行，不复屈子之身为民奔波。

又是一年五月五，粽香依旧勾人味蕾，龙舟依旧河畔疾驶。剥开墨绿的苇叶，愿你能思屈子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