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续写

那个人，明天就回来

——《边城》续写

那个重新修好了的白塔已经了岁月，不似从前的白净。翠翠仍在渡船，只是那老的早已安安静静躺在土坑里给小蛆吃了精光，过渡人也早忘了这可怜的孤女如何值得同情，只安安稳稳的渡着河，过着日子。

“翠翠，你可晓得我得了什么消息？”翠翠刚渡完船，便听得人叫她。

“翠翠啊，明日那傩送二老可就要回来啦。”马兵一脸的喜色，原以为二老不久便可回来，谁知日子一个一个过下去，却总不见人，听不见息。眼见得翠翠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小兽一般，最终还是失了生气。

翠翠听了，也不过怔怔望着马兵，昔日眸子清凉如水晶，现在如此望着，徒然觉出丝丝忧愁来，不知在想着什么。也许是困惑着吧，那人当真明天就回来？也许顾虑着吧，那人这许多年也不见，怎么说回来就回来。马兵最终不知翠翠如何想着，只道是欢喜坏了，后又叮嘱几句便离开去。马兵走远去了，翠翠仍立在原处，隐约听得有人招呼渡船也不急着去拉，眸光又转向那绿的逼人的远处的青山。

今日就是明日了，翠翠随马兵进了城里。“今天是五月端阳馁。”马兵似和自己说话一般，可翠翠还是听见了。今天是端阳，翠翠想着。多少年前的事了，八年前？九年前？那日还是祖父找人做了替身，我才得进城到大河边去看划船。也怪人太多把自己和爷爷挤得不见了，不然早随爷爷回了家去，更不会等到天黑见得那个“背时砍脑壳”的二老。翠翠忽的笑起来，马兵转过头来看着翠翠，翠翠也看着他，复又往前走去。

“那二老当真回来了？”翠翠声音小小的，在嘈杂的人群里几乎听不见，好在马兵还是回了她说当真，翠翠便又往前走了。是去哪里？去船总家？去那晚遇见他的地方？

终于等到了顺顺的房子，马兵先进了门去寻着顺顺，翠翠却在门口停了脚步，低着头用手梳着辫子。

“翠翠？”身后传来一声轻问，翠翠忽的抬起头来，那声音可真熟悉，即使这许多年还是未变，是那个吓唬她要被大鱼吃掉、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人、是那个自己牵挂这许多年却不见人不听息的傩送。翠翠缓缓地转过身来，男人黝黑的脸孔投进眼底，那人高出翠翠许多，翠翠仰头望着，男人也看着翠翠。

翠翠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办，不敢哭，不敢笑，不敢骂，不敢碰，翠翠不敢相信傩送真的回来了。“翠翠，你长高了许多，还怕不怕被大鱼吃掉？”傩送揭起翠翠的往事来，翠翠却只是望着他，不曾言语。

翠翠醒了，外面还是黑着，只有虫鸣和漏进小屋的惨淡白光，狗仍蜷成一团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翠翠睁眼躺在床上，二老的唱歌，顺顺大儿子的死，顺顺父子对于祖父的冷淡，祖父的死因又如何与自己有关······好不容易忘却的事重又回到眼前，翠翠哭了。

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