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实意义评郝景芳《北京折叠》：科幻外衣下撕裂的社会

摘要：北京时间2016年8月21日，第74届雨果奖颁奖典礼在美国堪萨斯城举行。继2015年刘慈欣《三体》之后，郝景芳凭《北京折叠》再获科幻文学界的“奥斯卡”雨果奖。在清华物理系毕业的郝景芳笔下，《北京折叠》这部小说更像披着“科幻”外衣而描写了一个撕裂的社会，隐喻了当下社会结构的分层以及阶级固化的现状，帮助我们重新思考那些看似平常已然司空见惯的变化和社会发展趋势，向我们展示一个未来，最终达到一定的反思的作用。

关键词：《北京折叠》科幻撕裂隐喻现实社会结构

北京时间2016年8月21日，第74届雨果奖颁奖典礼在美国堪萨斯城举行。继2015年刘慈欣《三体》之后，郝景芳凭《北京折叠》再获科幻文学界的“奥斯卡”雨果奖，成为首个获奖的亚洲女性，也是第二位荣膺此奖的亚洲作家。

和刘慈欣典型的“硬科幻”不同，在清华物理系毕业的郝景芳笔下，《北京折叠》这部小说更像披着“科幻”外衣而描写了一个撕裂的社会，隐喻了当下社会结构的分层以及阶级固化的现状。

故事中的未来北京是一个极尽发展之能事的城市：资本对北京城市空间的收割不仅发展在地面上空，也收割地下空间，城市通过翻转土地调配阳光权，并分为三层隔离。“大地的第一面是第一空间，五百万人口，生存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空间休眠，大地翻转。翻转后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第二空间生活着两千五百万人口，从次日清晨六点到夜晚十点，第三空间生活着五千万人，从十点到清晨六点，然后回到第一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五百万人享用二十四小时，七千五百万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时。”①第一空间属于政治权力精英，想要进入这一空间的门槛极高，这里的人口最少，只有500万人，仅仅是第三空间的十分之一，他们是北京的权贵和富豪阶层，制定城市规则和法律法规，享有完整的24小时；第二空间属于在未来具有较大的晋升潜力的城市小资阶层，他们是一群受过良好教育的金领精英，2500万人生活在秩序井然的高节奏工作中，占据着一个完整的白昼和一部分夜晚的16小时；主人公老刀生活在第三空间，属于惨淡经营之垃圾工和底层工商阶层，与5000万人挤在一起，他的工作是垃圾处理工，生活中充斥着肮脏与霉气，他们只能在深夜十点的凉夜醒来，又在晨光熹微中睡去——他们从未看见过太阳，头顶上明晃晃的不过是科技的一个小小把戏做出来的假象罢了，他们永远都不见天日的生活在地底。在老刀进入第一空间后,见到“真正”的日出时,“他从来不知道太阳升起竟然如此动人”。②细想之下何其可怖而又何其真实的社会现状就在郝景芳笔下完整而毫不避讳的展现出来，巨大的差异将构想中的未来社会撕裂开来，泾渭分明的昭示了社会结构的分化下不同阶层人物的三六九等。

故事围绕着第三空间的“老刀”为了筹措养女糖糖幼儿园学费而冒险进入第一空间为处于第二空间的大学生秦天送一封情书，并由此穿梭于三个空间展开，而这种鲜明的“撕裂感”也随此贯穿整部小说。《北京折叠》集中批判了众多的社会问题与弊端：阶级将这个社会整个撕裂开来，第一空间自然是最大利益的既得者，持续享有这个社会所能够提供的物质与精神的产物，同时也管理维持着社会的秩序；第二空间则颇有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感，处于社会中层位置，还有向上的机会；第三空间的底层则始终在生活的泥淖中挣扎，他们付出自己廉价但是也仅有的体力去换取微薄的薪资来维持生活，生活是一复一日的重复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在不平等的社会现实面前首先想到的是通过接受好的教育(如糖糖)、通过为社会做更好的服务(如老葛)获得合法上升的通道;如果这两条路都走不通,那也就只好认命(如老刀考了三年大学而未果,便只能接受从事垃圾工的现实)。

从外部来看,北京折叠的过程就像一个巨大的魔方,翻转、重组,小说用“卑微的仆人”和“苏醒的兽类”的比喻将北京这座城市进行人格化的描写。而从内部来看,北京折叠的裂缝强调的则是对个体的挤压以及对其生存环境的撕裂。【1】而故事的创作她所说灵感来源于“生活所见”：“步行街上挤满了刚刚下班的人。拥挤的男人女人围着小摊子挑土特产,大声讨价还价。食客围着塑料桌子,埋头在酸辣粉的热气腾腾中,饿虎扑食一般,白色蒸汽遮住了脸。油炸的香味弥漫。货摊上的酸枣和核桃堆成山”③可见其对生活场景描写得细致而真实。郝景芳常年在北京生活,在她的这篇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今日的鲜活的生活场景,不同社会阶层的城市环境、高耸入云的公租房、西单的商业区,以及非常具有中国特色的幼儿园排队报名的场景。这一切都赋予这篇小说生活的质感,让我们看到了强烈的现实主义与本土意识。【2】而通过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描写，更增强了《北京折叠》整个故事的代入感，其中所折射出的社会结构分层和阶级固化才格外触目惊心。老刀为了女儿糖糖上幼儿园的学费，甘愿冒着被捕的危险来

到第一空间送密信，而第一空间那个阔太太给老刀的封口费一出手就是10万元，面对10张1万元面额的纸币，老刀显得非常窘迫，他这辈子甚至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万元面额的纸币，而10万元只是那个女人一周的薪水，她还仅仅上半天班，拿的是半薪，工作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北京折叠》中所描写的场景正在当下的北京真实地上演，当一个阶层的父母狼狈地通宵蹲在幼儿园门口的马扎上痛苦而忐忑地排队时，等待另一些孩子的是清洁的空气、高质量的纯外语教学、和他们一样非富即贵的同班同学，这是另一种人生起点，这一丁点儿都不科幻。或许唯一不那么冷酷的是：三个空间的不同阶层，至少在时间面前还处于平等，大家都平等地享受或浪费一天24小时的轮回。

《北京折叠》以老刀在送信过程中的见闻表现了空间阶层分化的差距与不平等，虚拟世界影射了当下诸多现实问题,无情揭露了经济规律下个体价值的评判标准【3】，此中折射出的当代社会的贫富不均、阶级分化问题是现实而冰冷的，这个作品是带着黑暗的悲剧色彩的，但“老刀们”也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至少他们还有一个“糖糖以后能学会唱歌跳舞，做一个文静的淑女”的希望，这或许也是小说冰冷面孔下温情的一面。而郝景芳也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感慨:“我个人不希望我的小说成真,我真诚地希望未来会更加光明。”④

看《北京折叠》，读者很容易在小说中人物的身上或多或少看到自己或是亲友的影子,自然而然就会从内心生发出怜悯之情。而小说中人物无论是生于第三空间这样的命运抑或铤而走险送信险些葬身于当权者控制的翻转地壳中的遭遇,这种个人无法支配命运的无力感,与现实社会中大多数普通人的际遇重合,赤裸裸的残酷现实激发了读者的恐惧感。所以从现实意义来说，《北京折叠》合情合理的将现实中的矛盾，或者说是可能，无限制的尖锐化、极端化。在那样的一个背景下再来讨论我们的日常生活，帮助我们重新思考那些看似平常已然司空见惯的变化和社会发展趋势，向我们展示一个未来，最终达到一定的反思的作用。

参考文献：

【1】曾军.《北京折叠》的善治寓言和郝景芳的乌托邦想象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重点项目“欧美左翼文论中的中国问题研究”.(项目编号:15AZW001).2016,24,41-47

【2】马予华.《北京折叠》:中国化科幻的叙事与现实[J].出版广角.2016(18)2016,18,92-94

【3】王易.科幻叙述中的社会焦虑——《北京折叠》中的社会问题与复杂人性.名作欣赏.2017,24，137-139

注释：

①②③郝景芳.孤独深处[M].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6.

④田超.凭借《北京折叠》斩获“雨果奖”郝景芳：我不希望小说成真.京华时报.2016.08.22